叙卿事+番外(182)
四下无人,谁能神不知鬼不觉摸了去?
只有那突然搭上我身的手。
这个可能性催动了泪水,一滴滴进少了东西的腰包,另一滴消逝在脚边的尘土。
身边传来一个女声,还有铜钱落在柜台上的声音。
“一碗杂碎面,和她的一起,不用找了。”
老板一句话都没有,转到后厨去了。
是那个白发的女子,依旧戴着兜帽裹着斗篷,替我解了围就不言语了,拿了自己的包袱,找了个桌子坐下了。
一时的拉扯让我犹豫了起来,是该和她坐在一起么?
她替我解了围,可是……真的是善意之举么?
这个问题容不得我细想,因为很快我就发现,堂中也就只有她那张桌子尚且还能容下一个我。
天冷了,大家都凑成堆喝酒,只有这角落里的小桌空着。
我在她对面落座,她动都没有动,侧着头出神,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只有我莫名红着脸结巴。
面上来了,被香气热气一烘,眼泪销声匿迹,一口下肚,舌头上的结也打开了。
“谢谢您替我解围,”我诚恳地说,“我的钱袋……可能是丢了,一会我回房拿一点补上,您住哪一间?”
“不用。”她也吃面,好容易腾出嘴回了我两个字。
又喝了口汤,才放下碗对我说:
“你的钱袋就是被那小子摸走了,”她说,“不过你师父没教过你么?出门在外难免丢东西,钱财不要放在一处。”
说着,她从袖口摸出两枚钱,手指一屈,又不知收到哪里去了。
我虚心且惭愧地点了点头,接受了这份教诲。
几口后才回过味,问道:
“您怎么知道他是我师父?”
她耸了耸肩,没有给我答案,一口气喝完汤就出去了。
我慢慢吃完面,等脸上的耻意消得差不多,才回屋。
当然是没有用的,沈叙一眼就看出来了不对劲,本来笑着的嘴角立马放了下来,急着从床上爬下来迎我。
“谁欺负你了?还是说了什么不好听的?”
我与他自然不必客气,交代起来一五一十。
先时他还皱着眉,然后越来越松快,待我讲到又一次被人拔刀相助,他已经是一笑了之的态度了。
“本来也只是给你分出来点买东西的资费,剩下的丢了就丢了,没什么要紧的。”我低下头,接住了他伸过来的手掌心。
“我只是觉得……我好心帮他,他怎么反倒偷我东西……”我咕哝着,委屈又虚张声势了起来,眼眶酸酸。
沈叙依然笑着:
“没办法,这一片时局都没个定数,康健之人都未必能挨到逃出去,他那样当然得抓住每一个机会多讹点顺点。”
我抿着嘴点头,不好意思地把一些类比的想法收在心里。
还是被他一眼看穿,食指和拇指一合,捏了捏我的脸颊。
“知道你在想什么,”他说,“大家都是苦命人没错,不过不要把我和他类比。厄运是外力加诸,立身之处却得自己选。讨和偷终究是两回事,理解他的难处既可,我可不想在你心里被和如此自我轻贱之人联系到一起。”
我就势坐到了地上,蹭进他的颈窝,问出了另一个挂念的问题:
“是我做错了……对吗?如果我只是给他几个铜板,事情就不会这样了……”
“从头到尾错的都只有他而已。”他的回答如此笃定,仿佛按着我让我点头。
“明天出发的时候我要给那位姐姐还了饭钱。”我小声呢喃道。
他却笑道:
“这倒不用等明天,你说的那个姐姐姓容,应该住西边院子最里一间,你想去现在就能去。”
我猛地抬起头:
“你怎么知道?”
他也耸耸肩,狡黠一笑。
这我可不依,又求又告,偏要他告诉我,他也故意作弄我,一味笑着摇头,间或开口嘲弄我一句粗心。
直到我的手掐上他残疾的胯骨,半认真地威胁要让他疼一疼,他才懒洋洋地揽住我,说道:
“虽然我赌你不会用力,不过也可以教你一点。她姓容是登记在薄子上时我恰好看得到笔画,就记下了,至于住在哪……我每天看窗外也不是在发呆。”
我学着他的样子靠上窗台,果然,西边的院子尽收眼底,门口还拴着那匹黑马。
“这可不算,”我辩驳着,“我这几天都在床上躺着,才看不到这些。”
他自己寻了个舒服的姿势斜靠着,很不在意地点了点头。
“不过,”他想了想,神色认真起来,“她说得对,是我没有教好你,我也许久没有出过门了,忽略了太多东西。明天出发也放一些钱在你身上,分开了放。出门在外,是得多很多心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