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夜暗渡(72)

作者:李无染

白芷偷瞥沈煜,他亦不着痕迹,承接了她的惊讶,这人勾了勾唇角,是得逞的顽劣笑意。

原来,他按兵不动,是早有打算?可他怎么寻来了乳母?

沈煜出手令白芷心安了许多,阖宫众人,皆隔岸看戏,只有这个仇人,能指望一二。

乳母走近了些,目光看向她时,含着热泪,转瞬瞧见身侧的人,眼泪当即收了回去,行礼道:“给圣上请安,老奴是容嫔娘娘的乳母,亦是这两个混账的娘!”

“我儿与儿媳从不正干,更不会在我跟前尽孝,是只会打秋风的蝗虫!倒是容嫔娘娘对我这个老婆子十分体贴。”

“前些日子,竟有人出钱他们还清了多年债款,他们游手好闲,哪来的钱换人家,定然是收了谁的好处,干了昧良心的事!”

她儿子驳道:“你胡说!你怎地这般说自己亲儿!”

乳母斜了他一眼,满眼悲愤:“你也知道是我亲儿!欠了钱就躲到一边,债主上门欺负我一个老婆子,你两个又在何处逍遥!”说罢,从怀中掏出一个本子,道,“这是老奴多年记下的欠账,请圣上过目!各位主子大可去老奴村里打听,皆可作证!”ʟᴇxɪ

说罢,沈煜已取过账目呈给了圣上,一笔一笔记录详尽,且纸墨都经年尽的痕迹,有几分可信。

圣上又想到些什么,剃了沈煜一眼:“你如何未卜先知寻来了容嫔的乳母?难道你知道李犇今日的盘算?”

沈煜不慌不忙:“启禀圣上,并非如此。容嫔娘娘身边的宫女大都欺辱她无权无势,不肯尽心伺候,臣到底收过她的点心,吃人嘴软,也得替人分忧。”

“娘娘的乳母一早已到了,尚在学习宫中礼仪,是以臣并未告知娘娘。她入宫一事有相应登记,圣上可一一验查。”

他言辞笃定,白芷却不信他有这般好心。

他定然安插了耳报神盯着李犇的举动,可为什么一直按耐不动,白芷顿了一息,猜出了缘由——沈煜与李犇再想扳倒对方,也得师出有名。

而她,就是两人最好的由头。

台下又来了一行人请安,原是太医院的院判与两位副判,几位太医只听说是圣上传召,来了才见到这胶着的局面。

沈煜道:“诸位太医,容嫔娘娘涂过口脂后,便觉得不适,还请几位诊一诊。”

院判不愿卷进麻烦,硬着头皮上前,道:“娘娘得罪了。”说罢,取出一根银针在她唇瓣刮蹭,放在鼻下嗅了嗅。

他不肯独断,又让两个副判也查验了一番。

三人意见相合,院判这才有分寸回话道:“圣上,容嫔娘娘的口脂上确有少量大月芝的花瓣粉,只是剂量尚小,臣等一时也分不清是南大月芝,还是北大月芝,若是南边的,便无大碍,就像吃了胡椒,口舌犯麻。可若是北边的,便是有毒,剂量大些,足以致哑。”

白芷哪肯放过,忙跪求道:“圣上,当真有人要害臣妾!此事必得彻查!”

好在,去搜宫的宫嬷们不多时也已赶回,她们呈上一个帕子,其中沾了些桃色膏体,道:“圣上,老奴们在揽月轩的树根底下瞧见了翻动的痕迹,挖出些许口脂的膏体,与妆台上那盒口脂的痕迹恰能对上。”

无需吩咐,太医已上前查看,他扣取了些许软膏化在水中,水迅速变浑,生热,有絮状物随之析出。

太医把握十足,道:“圣上,正是北大月芝!其花瓣中有涩碱之物,遇水便会发热,所以入口会接触唾液,就会刺痛口舌,让人难以说话。若量再大些,足以致哑!”

白芷闻言不禁后怕,她忙向初桃递了个眼色,初桃心领神会,字字恳切道:“口脂送来时,只经了芸芝的手,她极有可能是刻意接近娘娘,好伺机投毒。求主子们彻查芸芝的底细!”

李犇的人证接二连三露了马脚,圣上青筋跳动,抬手一挥,已有人疾步上前,将她拖走严审。

满座神色各异,半日之间,情势翻转,方才的冷嘲热讽渐都对白芷另眼相看。

白芷眉宇微蹙,盈盈歪跪,哭诉道:“圣上,李秉笔一通状告,人证物证皆漏洞百出,显然是有意加害!”

沈煜哀叹了一声,一副深知大体地口吻道:“不过是借娘娘刁难臣罢了。臣年纪轻轻又在圣上跟前的脸,他早有不服。求圣上与娘娘莫怪旁人,只怪臣不懂得收敛锋芒。”

这人比自己的模样还凄惨百倍,狭长的眸满是愁色,白芷暗自在心中淬他,这狐狸非得十万火急了才跟出手。

圣上嘴唇紧闭,不理众人,若论证据,他更信沈煜与太医,可要让他发落李犇,属实不易。在位几十年,李犇是唯一跟在他身侧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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