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乱臣(52)
待烟花燃尽,众人四散开来,有的还留在原出同熟人寒暄,有的则已经吩咐下人套上马车准备回府。
苏苑音也同苏齐岳一行人汇合上。
苏齐岳瞧着人都到齐了,今日也算是尽兴,乐呵呵地准备带着家人出宫,却只见方才跟在芸贵妃后首的宫人迎面走来,说是芸贵妃要请两位苏家小姐去昭阳殿说话。
既是贵人来请,那断然是没有拒绝的道理,苏齐岳点点头,只当是两个女儿入了贵人的眼,是好事,随即又嘱托两人在宫中行事要谨慎些。
待该交代的都差不多,苏齐岳才带着还在沾沾喜喜的宋氏出了宫。
苏落雪听说要见她的是芸贵妃,当下心中是又惊又喜的,这还是她活了两辈子以来头一回进宫,她今日都忙着旁的事,现下才有闲暇好好参观这金碧辉煌的宫城,却又有些忧虑不知芸贵妃究竟意欲何为,莫不是萧阙的选妃一事?
她想起萧阙在看向她时那冰冷的眼神,不由的吞了吞口水,当真是被怵的。
不过他最后也算是一方枭雄了,若不是后来离奇退兵,最后坐上那位子的还是能是旁人么。
只到底是她想得太多,因为她同苏苑音一同进了昭阳殿,但是却被带至了偏殿,到最后就连芸贵妃的面都没有见上。
作者有话说:
第44章
朝阳殿并没有皇后的坤宁宫和贤妃的未央宫大,但是却离永熙帝的兴庆宫最近,且整个朝阳殿中住的就只有她一个主位,殿中陈设无一不精巧,金子做匾,夜明珠点缀于路间,几簇各色的牡丹开得正好,处处奢华。
苏苑音被宫人引至殿内后,只见宫人垂手退了出去,殿中静得仿若无人,只有檐上垂下的帷幔被偶尔吹来的风带起,但屋中还是暖的。
“近些来。”芸贵妃在屏风对面道。
语气有些似曾相识,一如从前的萧阙。
苏苑音听罢,只得绕过跟前的那块花漫万山屏,走到人跟前。
芸贵妃此刻已经换下了方才的一身华贵盛装,精致的头面也被悉数拆尽,只随意的穿一件素色的袍子,一张未施粉黛素颜少了几分凌厉气势,却多了几分明媚清丽。
应是保养得宜,此刻观她面上少有皱纹,只是人有些清瘦,好在精神头还算是足。
苏苑音不由地想起之前无意间听周芜等贵女提及,只说现今宫中最是盛行纤细的身段,为此宫中一众妃嫔都对自己的吃食细究起来,甚至是过午不食。
竟也不知是芸贵妃刻意迎合这永曦帝,还是这段说头就是因着芸贵妃才流传出来的。
只是就再做如此素净的打扮,都不可否认芸贵妃的好看。
苏苑音只瞧了她一瞬便就垂下眸子,规规矩矩地同她见礼。
芸贵妃看着人行礼间行止皆有章法,满意点点头,随即才笑着看她:“你也不必拘束,我就是闲来无聊,想找人说说话。”
苏苑音听罢,点头应是,心下却狐疑贵妃的意图。
若是想找人来说话,只何必明明是叫了她同苏落雪,但又只独独召见了她。
想必应该是有什么话要特地同她讲吧,于是也不说话,只等着她开口。
“今日你在我寿辰上弹奏的那首曲子我真的很喜欢,想必是为了准备这件事特地费了一番工夫的吧,你有什么想要的赏赐吗?”芸贵妃问她。
见芸贵妃只是说起此事,苏苑音心下防备仍旧不曾松懈,她笑声推拒:“这都是臣女应该做的,能讨贵妃娘娘喜欢便就好。”
她实在也不好意思要什么赏赐,这寿宴本就是被萧阙逼着来的,若不是为了完成对他的成诺,恐怕此刻她还尚在天一观中,闲适度日。
只是不知萧阙接下来想做什么,但不知是不是她多心,总觉得那琴弦应该大有来头。
见她这般客气,芸贵妃之若有所思点点头,又道:“你同阿阙可算是熟识?”
苏苑音敛神,心下想的却是她现下才被退掉婚事,加之不过是个来历不明的养女,若非萧阙执意而为,她应当是不会被芸贵妃考虑进去的。
“只是机缘巧合同世子见过几面,受了他不少恩惠。”
苏苑音答得小心,仔细瞧着芸贵妃神色,见她神色无异,但心中还是有些忐忑,不知芸贵妃是否信了她的这番说辞。
芸贵妃听罢,只托着腮撑在桌上,玉面上带着几分愁意,真有几分只是倾诉的意味:“我本欲想替他相看一门亲事,只怕他心里怨我,不肯轻易顺从,你看他已回京几月,却从未进宫主动来瞧过我一回。”
听到这番话,苏苑音本该存着理智,不能露出半点自己的喜恶,只温声劝慰一番,让她想开些云云。
可是苏苑音却只想起方才在凌烟阁中,对着自己的生身母亲,萧阙连从唤一声母妃都不能,还要见着她坐在旁人的身侧,受旁人无微不至的关怀,明明是一家三口却再难团圆。
“贵妃娘娘当初已然是做下了决断,就该想到会有此后果,现下又为此伤神何不是自寻烦恼。”
苏苑音沉着声道,在反应过来自己方才究竟都说了些什么的时候,当即不由地惊出一身冷汗。
她有些懊悔地赶忙跪了下去,不敢抬头看芸贵妃此刻的神色,只怕今晚她就要遭这血光之灾。
“贵妃娘娘恕罪,臣女一时口无遮拦,只是若想替萧阙世子定一门亲事,何不如亲自问问他的意愿?”她有些不安地开口补救。
说完又弯身俯在地上。
芸贵妃没有说话,殿中静得厉害,苏苑音一颗心也悬得厉害,怪自己竟会这般沉不住气。
屋外突然响起一个脚步,漫不经心,时重时轻,打破了屋内沉寂。
苏苑音仍旧保持着下跪俯身的姿势,头埋得死,也不必抬头,单是听着脚步,便就知晓来的人谁。
“贵妃恕罪,我饮了不少酒,在外头候着吹了会儿风只觉得头疼得厉害,就想着先进来避避,你们继续,不必管我。”
萧阙自顾自地找了个最后首的位置坐了下来,当即也说到做到,再不发出一点声响。
只是殿内又突然多出了一个人,任谁还能当他作不存在。
最后苏苑音心有余悸的退出殿外时,还特意瞧了坐在最末尾的萧阙一眼。
他目不斜视,坐得懒散,手里把玩着一块玉,也不管手上那伤,一副百无聊赖的模样,但没有看她。
见她出来,在殿外候着的宫人来迎她,说是天色已晚,贵妃已经吩咐在朝阳宫不远,就几百步脚程的云梦斋备下了厢房,让她们歇一晚明日再回府。
苏苑音不知自己方才的那番说辞是不是已经将芸贵妃惹得不快,更不解一向注重言行举止的自己怎么会不过脑子地说出这番不合宜的话。
可能是她也想到了被亲生父母抛弃的自己,于是听芸贵妃说的那番话,才会全然不受控制地这般回答。如果她是萧阙,她可能也未必会接受这样的好意吧。
若是这般想的话,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她同萧阙兴许还真如他所说的那样,他们才是同类的人。
她闷着头,看了看宫人所指的方向。
不远,顺着芸贵妃的朝阳殿向南行,一路上都高悬这灯笼,到处都瞧得清晰。
她向那宫人道过谢,也没让宫人继续送,自个出了朝阳殿。
现下她只希望明日自己还能安然的回到府上。
狭长的宫道上本是一望无际,只拐角处突然走来几道人影。
苏苑音准备退到一边让路,等人走进她才发现是个熟人。
那天在天一观避雨时有过一面之缘的薛鸣岐。
她想起方才在凌烟阁时,他亦是也在席上,萧阙的下首位置。
原来薛岐鸣竟是西南兖州老定国公的孙子,父亲是镇守西南的名将薛时山。
说起从前的那个薛家,倒是也有一番说头。
因为从前薛家也算是上京一等的清贵世家,家中的荣耀也都是实打实从战场上拼杀出来的,薛家本就是朝中的肱股之臣,只后来永曦皇帝继位后发生了一桩不太愉快的事情,其女儿同女婿被逼死于安定县,虽后来翻了案,但是人死如灯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