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乱臣(51)

作者:倾巳

苏落雪扬了扬手上的衣袖,做完最后一个动作,心中窃喜得不行。

她竟真的做到了,甚至都没有出过一个纰漏。

就现下这般,苏苑音连面都不曾露,又如何能将风头盖住她。

她笑笑,停歇了一瞬,正准备行礼叩谢,却又听见不远处苏苑音素手拨弦。

方才还被云雾遮住的月像是突然泄了一个口子,透出一束光正好就洒落在那个坐落了偏僻一角的少女。

少女衣袖飘飘,被太液湖上升起的雾气给若隐若现地围住,宛如是天上姣美仙娥,端坐在云端之上,钩织出缥缈仙音。

只见她拨的都是同一根弦,但是她极度控制得恰好,就连节奏也把控得恰到好处。

众人的注意力瞬间就被她那个方向所吸引,只觉得耳朵先是被抓住,纷纷集中精神侧耳倾听,心下不由期待她这葫芦里究竟是卖得什么药。

只说弦上发出的音却越来越小,直到最后慢慢停息,堙灭于空中。

但也只是沉寂了一瞬,一首欢快曲调伴随着清澈的琴音纷至沓来,众人又不由得仿佛身临其境,连从呼吸都刻意放轻了些。

一曲终了,却余音绕梁旧旧不散。

过半晌,倒是芸贵妃先拍了怕手,连声说好。

苏苑音这才倾下身子抱着琴,走至苏落雪的身旁,行礼叩谢。

芸贵妃笑了笑,也是毫不吝啬的赞道:“年纪轻轻天资了得,甚好。”

从方才到现在,苏苑音像是瞧见了芸贵妃的第一个发自内心的笑意。

她微垂着头,将错愕情绪悉数收敛,只是笑了笑:“贵妃娘娘喜欢便好,今日贵妃寿辰,苑音祝贵妃娘娘福如东海,生辰快乐。”

芸贵妃被她逗笑:“我已是许久未弹琴了,不过你这曲子倒是深得我心意,我很喜欢,不知你手上那把琴可愿给我瞧瞧?”

见芸贵妃这般说,她自是点了点头,将琴递给了一旁来取的太监。

芸贵妃见呈在自己面前的琴,不由得失神了一瞬,眼眶里亦是有些潮意。

她伸出保养得宜的手,微不可闻的颤了颤,方才苏苑音才弹过的那首曲子此刻又在芸贵妃的手下的弦上响起,只不知是不是她听错了,觉得比起她的轻快,芸贵妃奏出的感觉却多了一丝莫名的伤感。

可是芸贵妃在伤感什么呢?

她侧了侧头,看了萧阙一眼,他手里还在把玩着刚才的酒杯,只是眸色深深,不辨喜怒。

不过她同萧阙接触已有不少,她感觉萧阙此刻定是不开心的。

永曦帝适时地笑了笑,打断了苏苑音的思绪。

“都是许久没见贵妃这么高兴了,赏。”

苏苑音跟苏落雪只得又跪下,叩谢永曦帝的赏赐。

只是谁都没注意到,永曦帝带着笑意的眸子下,极快的闪过了一丝阴狠之色。

作者有话说:

女配应该气死了hhh

第43章

席上众人都能感觉到贵妃对旁人的表现反应淡淡,就唯独对苏苑音是难得地表露出几分亲切来。

于是众人都眼观鼻,鼻观心,只怕这回苏家这个养女恐怕是要得芸贵妃青眼了。

清肃伯一家皆是神色各异,清肃伯扼腕叹息,这么好的姑娘不知自己那夫人还有什么可挑剔的,尹夫人亦是有些讶异于她此刻的风采,可又碍于面子不肯承认,只忐忑打量起一旁的尹祝的神色。

芸贵妃失神片刻之后已经又恢复了方才的神态,清冷的眸子染起笑意,又让人将那把琴还了回来。

苏苑音抱住琴,又听见芸贵妃道:“你是苏家的二姑娘吗?这曲子倒是有心了,我很喜欢听你弹琴,日后可要多进宫来陪我解解乏那。”

这话中倒是极有说头,众人均是心下起疑,不知此举是不是芸贵妃已经定下了苏苑音,还是单单就是瞧着投缘。

苏苑音亦是强压住心头的疑惑,芸贵妃方才待自己还是礼貌疏离,但是自打用她的琴弹了一首曲子之后,芸贵妃再看向自己的时候就变得亲切了许多。

琴...

莫不是因着那弦吧?

现在众人都聚焦在她身上,她心下打鼓,却不敢看萧阙,只觉得如芒在背,最后还是硬着头皮应下。

苏落雪倒是从方才她自顾自弹琴开始便就尴尬地站到了现在,贵人都只夸她苏苑音如何如何,倒是将她忽略得彻底,本是做下了完全的准备却还是变成了陪衬。

一想到这里她心中就恨不能将苏苑音当作纸一般撕碎。

她只觉得自己今日这般遭遇当真是奇耻大辱,哪有跳舞的给弹琴的作配,现下倒好,她成了头一个。

回席时,苏落雪看着身侧那个似是在走神的苏苑音,当着众目睽睽的面不好表露,只是假意说话的离近了些。

虽然面上是笑着的,只是话音里却满是不甘的讥讽:“你费尽心机的入了贵人的眼,还真当以为自己得了多大恩宠呢。我好像听闻近日朝中大臣都纷纷给瑞阳王府送了好些个美人呢,可萧阙却是个来者不拒的主,都是照单全收呢。”

苏苑音莫不是以为这瑞阳王府的高枝是这么好攀的不成?

听了她的话,苏苑音心下蓦地有些不快,但是又不想表现出来,让苏落雪得逞快意。

她轻笑着调侃:“落雪姐姐这翻脸的速度也忒快了些。”

苏落雪瞪了瞪她,只恨自己傻,又被苏苑音耍得团团转。

两人折身回了席位,苏齐岳自是高兴得紧,都数不清从方才到现在已经有多少同僚来给他敬酒。

两个女儿现下出了这么大的风头,宋氏亦是觉得面上有光,心情也一改方才的阴霾,看见谁都是笑吟吟的,得意之情更是溢于言表。

早早就忘光了方才同苏齐岳的剑拔弩张,在一块有说有笑地受着邻席来敬酒道贺。

后再去献艺的倒是都不甚有新意,芸贵妃亦是看着又像是回到方才那提不起兴致的样子。

只倒是那个一贯谨小慎微,动不动就脸红的尹湄亦是跳了段舞,因着身量小,骨头也软,舞姿倒是也别有一番韵味,像朵待人来采摘的娇花似的怯生生般,还给人印象深刻些。

后来便是各个皇子大臣给芸贵妃送贺礼,想必都是下过一番苦心寻得,出手皆是不凡。

后来萧阙也踩着虚浮的步子,拿着一个盒子走上前去。

他呈上,这一块罕见的血玉石,对着自己的母亲,却唤作贵妃娘娘,也跟旁人一样说了几句吉祥的话,但只是个明眼人都不难看出这其中的敷衍。

芸贵妃却也不恼,又问他几句有关于他身上伤势,现下是否还住得习惯云云。

萧阙答得却更是简洁,似是不肯再多说一个字。

明明是至亲的母子,现下却只像是两个不大相熟的生人,萧阙此举无疑实在告知众人他的态度,他跟芸贵妃到底是有不少隔阂,怎轻易说原谅。

苏苑音眸色亦是暗了暗,无端的有些替萧阙愤慨。

她想起了瑞阳王府的萧条,满园的梨树却等不到它的主人,纤芸阁的匾上盛满的主人的柔情,其中却空荡得并无多少烟火气,还有萧阙半个身子隐在暗处中时,面上瞧不清的落寞。

不知他六岁同父亲去了梁州,在没有母亲陪伴的年岁中是如何度过的。

她感觉好像他们每个人都不大快乐,而造成现下这个局面的根源,只因为芸贵妃做了这个选择。

散了席,城门外还安排了烟火,也是打着与民同乐的主意。

永曦帝带着芸贵妃前先出了凌烟阁,向城墙上去。

其他人亦在后头跟着,人一时全涌了出去,有些挤,苏苑音落在后面些走着便就跟苏家几人都走散了。

她寻了个高些的地方,本是想看看他们都在哪里。

头上突然几朵烟花一齐绽开,恍惚间,她好像瞧见那个金尊玉贵的芸贵人,站在人群的正中央,在众人都欣赏烟火至极,唯她也没看那眼前的烟花,只是拿着帕子,低头拭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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