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怜(139)
死士向他比手:“殿下。时日已久,许多证据都已毁去。剩余的几件物证即便取出,也并不能证明大殿下便是此事主谋。”
甚至,还可能会被谢璟反咬一口。
临渊对他的回答并无意外。
他长指叩打着剑鞘,眸底冷得宛如铺霜。
以谢璟的性情,在动手前后,必然是做了缜密的准备。
即便是当时立即去寻证据也并不容易,更勿论是时隔将近一载。
既如此——
便唯有让他的这位皇兄,再一次露出破绽。
“心慌则生乱。”
临渊回首,看着身后已经脱落了金漆的佛像,淡淡出声:“最令谢璟坐立不安之事,应是未在断崖下寻到我的尸首。”
他对死士道:“去寻一名精通易容之人。扮成我的模样,顺偏僻小径,往胤京城北上。”
届时,他倒要看看。
他这位皇兄是会摁抐不住,再次对‘他’下手。
还是放任他回到京城,将他的布局尽数搅乱。
死士比手称是,即刻下去准备。
临渊亦大步行出山庙,重新跨上北去的骏马。
银鞭落下时,他短暂回首,望向身后和卓雪山的方向。
腰间佩剑垂落,剑穗上的流苏拂过他的手背。
临渊微有些分心地想——
不知李羡鱼现在正在做些什么。
读到他的信了没有。
作者有话说:
这章也会掉落100个咕咕的小红包~
然后再推推基友的文《明月藏鹭》,柔弱清醒·假公主X斯文败类·真皇兄
文案:
明楹自幼知晓自己不过只是占了个公主名号,实则地位低微,所以处处谨慎,不曾招惹旁人。
在她认祖归宗的那场筵席之中,她终于得以摆脱公主身份。
却不想因这次醉酒,她和皇兄傅怀砚荒唐一夜。
明楹骤然睁眼,就看到傅怀砚慢条斯理地将衣物整好,垂眼对她道:“皇妹。”
后来太子选妃提上日程,傅怀砚大概是为了避人耳目,以祈福为名,亲手将明楹送至京外寺庙。
明楹自知他即将迎娶贵女,自己不过只是隐患。
所以她权衡之下,选择了私逃。
垣陵与盛京相隔甚远,明楹以守寡为名,在此生活了数月,才终于放下了心。
听闻新帝即位,大权在握,日后美人环绕,想来也早已忘了曾经那段荒唐往事。
却不想,此地远离上京,官僚一手遮天,县令看她无权无势寡居于此,意欲将她奉给刺史以谋前程。
明楹收拾细软的时候,列卫早已在门外守候。
而在县丞府中,她抬眼看到了坐在高位之上,正随意把玩着檀珠手持的人。
姿容昳丽,清贵无双。
不是什么芜州刺史——
而是她曾经的皇兄,如今的新君傅怀砚。
明楹恍然后退,却被他挡住后路。
傅怀砚俯下身来,缓声问道:“皇妹还想逃到哪里去?嗯?”
第84章
整个冬日里, 临渊近乎都是在马背上度过。
他昼夜兼程, 试图在大玥的皇城被攻破之前,回到胤京。
路途之中并不算顺利。
谢璟果然不负他所望, 甫一得到他重新现身在胤朝境内的消息, 立时便遣人沿途追杀。
幸而扮成他的死士早有准备。
谢璟三番五次遣人,皆未能得手。
而随着他渐渐逼近京城,谢璟的不安也应当到了极处。
临渊思及此, 放下手中正在擦拭的长剑, 对死士道:“明日便至凤汤山。也是时候, 该让谢璟得偿所愿。”
死士比手称是,立时退下筹备。
翌日, 凤汤山上。
身着玄色氅衣的少年腰佩长剑,背负雕弓, 策马于山间疾驰而过。
方越过一座矮峰, 两侧的密林间杀机顿现。
埋伏在其中的弓箭手齐齐挽弓,箭如飞蝗而来。
然少年早有准备。
在第一声弦响之前, 便已调转马首,往来时茂密的冬青树林中撤去。
他□□的骏马神骏,几个纵跃避过射来的铁箭,便将未来得及追击的弓箭手们甩到身后。
但早候在道旁的死士依旧如附骨之疽,紧追而上。
同时,密林之中。
有人玉冠白裘,高居马上,原本清润的面容微显冷意。
死士上前回禀:“殿下,凤汤山内错综复杂, 地势难辨。敢问属下们是否还要上前追击。抑或, 是等七殿下出了凤汤山再行截杀。”
谢璟握紧手中的缰绳, 凤眼里晦暗不明。
这一个月来,他的死士从胤朝的边境一直将人逐到凤汤山上,却始终未能得手。
甚至,连近身的机会都未曾有过。
许是在他并未察觉的时候,曾经的幼鸟羽翼渐丰。
若是假以时日,长成翱翔天迹的雄鹰,便再也无人能够掣肘。
还是,尽早除去为上。
谢璟眼底寒透,启唇道:“既然如此,便以百丈为界,将此处的密林围住,立即遣人在外侧挖好防火渠。”
死士一震:“殿下是想……”
谢璟冷冷吐出几字:“引火烧山。”
即便是将方圆百丈烧得一干二净,他也绝不能放谢渊回到胤京城。
死士见他此意已决,也唯有抱拳称是。
上千死士,将整座密林围得水泄不通。
放火渠很快挖好。
一把山火迎风而起,将寒冷的冬日点燃,映红半边天日。
无数飞禽走兽仓皇自山林间逃出。
风声火光里,滚滚浓烟冲天而起,宛如人间地狱。
这场大火足足烧了两个时辰。
直至将方圆百丈内的树木都烧成焦炭才终是停歇。
谢璟待最后一点余火散尽,便亲自带人步入焦林。
死士们四面散开,踏着焦土一寸寸地搜寻。
许久之后,终是在一株燃尽的冬青树下寻到了他们想要的尸骸。
一具烧得宛如焦炭,辨不清面目的尸骸。
唯一能证明他身份的,便是散落在身旁,并未烧融的铁剑。
谢璟走到尸首前,淡淡垂下眼帘。
看到眼前情形时,他的心中并无想象里的波澜。
他原本以为,自己多少会在意,多少会有些触景伤情。
毕竟,是一母所出,自幼一起长大的兄弟。
但如今才知,所谓的手足之情,在皇位面前,轻得根本不值一提。
谢璟敛下心绪,侧首对旁侧的死士道:“过去验尸。”
一名仵作出身死士应声上前,俯身开始查验。
稍顷,死士骤然警觉:“殿下,这尸首不对!”
“致命伤是在头部,像是被重物锤击而死。且不像是新死,倒像是死了有三五日之久。只是冬日天寒,还未腐坏。且从骨相来看,年龄约莫是在三十余岁,绝不是七殿下的年纪!”
话音落,谢璟面色骤变。
他还未来及上马,便听战马铁蹄声踏地而来。
不消片刻,这百丈焦林便被身着铁甲的战士们团团围住。
谢璟蓦地回首。
他终于看见了这些时日一直在寻找的人。
他的皇弟,此刻正高居马上,神情冰冷地俯视着他。
对他道:“皇兄,别来无恙。”
而他身侧,赫然是另一名与他一样打扮,看着身形容貌皆有几分相似的死士。
此人当着谢璟的面拿布巾将面上的伪装卸去,以一张陌生面孔,对谢璟比手道:“大殿下。”
这般嘲讽的场景,令谢璟青了面色。
他未看临渊,而是看向他身后,那足有数千人之多的精兵,脸色更寒。
他不甘又不解,厉声问他:“你何来的兵马?父皇从未将兵符交给任何一名皇子!”
临渊也在他的视线中侧首,看向身后为他所辖领的精兵。
“这是我元服那年,父皇送给我的私兵。”
“起初的时候,也不过千余人。这两年间,又接纳了些战场上退下的老兵,才渐渐有了如今的人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