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困深院(65)
夜里。
如赵栀虞所料,常嫣蓉被五花大绑带到了京城,赋宴楼提前关门,除去挂名的掌柜和楼里的小二,跟着一起回来的几个人还有其他探子全都在。
赵栀虞坐在一把椅子上,品着温公子亲手泡的茶,一举一动都透着矜贵,茶有些烫了,她眉头微皱,放下茶托,看向眼前跪在地上且头发凌乱的女子。
尹老之前画过一幅画,如今眼前的人和画上的人有几分相似,但神态仪容相差甚大,当年的常嫣蓉虽是庶女,因沾了父亲和姐姐的光,她在京城也算有名。
那时的她很是风光,还被不少人家求娶做正妻。
毕竟常嫣蓉和萱贵妃的姊妹情深摆在那儿,萱贵妃如此得宠,谁不像沾光呢。
却没想到常嫣蓉的嫉妒都藏在了心里,趁着所有人不备,暗地里给萱贵妃下毒。
当年这件事可是被众多百姓议论,提起常家姊妹就唏嘘,现下过去那么多年,还会时不时有人提起。
赵栀虞响想起从尹老那儿听到的往事,眼神发寒。
常嫣蓉眸子很木,呆呆的,一点多余的表情都没有,像是傻了一样。
赵栀虞拧眉:“她怎么了?”
其中一人站了出来,“回公主,回来时还大哭大闹,路上忽然就这样了。”
没有公主的命令,没人敢怎么样常嫣蓉,要么是吓傻了,要么就是在伪装,伪装痴傻模样,就像常老用苦肉计,全都为了逃过一劫。
可惜,不论常嫣蓉做什么,她都必须死。
赵栀虞没了审问她的心思,站起身,瞥到衣袖上沾到的灰尘,随意拍了两下,“把人捆好送到本宫马车上。”
她会带常嫣蓉进宫,毕竟这人也是父皇一直想要杀掉的罪犯。
“是。”
到了皇宫。
赵栀虞找两个侍卫押着常嫣蓉去了皇帝那儿,常嫣蓉那似疯子般的仪态,一路上惹来了不少目光。
夜已深,宫里四处都是侍卫巡查,路过的侍卫不禁好奇,这人怎么惹到了三公主,竟被三公主如此带回来。
赵栀虞从不顾及旁人的目光,径直地往前走,远远地,就看到个人跑了过来,等人跑近了,她才看清此人是申公公。
回来之前,她让人往宫里递了信儿,人刚把信送到皇帝跟前,申公公这就奉命出来迎接,现下正碰上了面。
赵栀虞:“申公公怎么来了?”
申公公:“皇上对此事上心,特来让奴才来盯着。”
十几年前就该死的人找到了,皇帝怎么可能不上心,若不是有其他事要处理,他都能亲自来一趟。
申公公看了眼常嫣蓉,即便变化很大,他还是一眼认了出来。
常嫣蓉口中塞着一块抹布,见到申公公后忽然疯狂摇头,并大力挣扎起来,嘴中发出呜咽的声音,可惜押着她的侍卫都是有真功夫的,无论她如何挣扎都逃不脱。
赵栀虞看不明白这一迹象。
难不成是因为常嫣蓉曾经见过申公公,所以才那么怕?
很快,申公公就为赵栀虞解惑了。
“常嫣蓉最后一次进宫,是奴才带她去的萱贵妃宫里。”
那时皇帝正在忙着批奏折,申公公要去萱贵妃宫里传话,半路碰到常嫣蓉,就带她一起去了。
谁想这一去,他差点就被冤枉,好在皇帝足够信赖他,但也没能少了罚。
常嫣蓉定是对那日的事有深刻印象,对于那日见到的人也是万分恐惧。
赵栀虞了然:“还真是苦了申公公。”
申公公叹口气,谁知道当时常嫣蓉是进宫给萱贵妃投毒的,若早得到消息,他拼了老命也会阻止。
此时的皇帝无心处理朝政,干脆站在门前等着,看到前方一行人后,等都不等,这就走了过去。
等他看到变化颇大的常嫣蓉,心底的恨意席卷而来,迫不及待地想要杀之后快。
申公公看到他,哎呦了一声:“皇上您怎么出来了。”
皇帝最近受了凉,总是时不时咳嗽,穿成这样出来走一圈,前两日的药都白喝了,不过他此刻全然不在意,眼珠子盯着一脸恐惧的常嫣蓉,脸色阴沉下来。
常嫣蓉挣扎的更用力,哪怕被堵着嘴,还是从喉中发出嘶吼。
皇帝此刻怒火冲天,厉声道:“打断她的腿!”
押着常嫣蓉的侍卫不敢不听,强硬地把常嫣蓉摁在地上,其中一人狠狠往她腿上踹了起来。
耳畔凄惨的声音更大,赵栀虞眼中无波无澜,静静站在那儿看戏。
外面寒气重,常嫣蓉趴在地上冻的身体打颤,腿上的痛意让她眼角不断流着泪,喉间的嘶吼声还在。
不知过了多久,逐渐无力挣扎,双腿也跟废了一般一动不动。
皇帝不解心里的恨,看了眼赵栀虞,深吸一口气,放轻声音:“虞儿回宫歇着吧,剩下的交给朕来处理。”
赵栀虞知道,在这件事上,父皇是最想常嫣蓉偿命的人,点了点头:“父皇莫要被她气坏了身子。”
皇帝轻轻颔首。
赵栀虞独自一人离开此处,她很好奇父皇会如何处死常嫣蓉,抱着好奇睡了一夜,翌日醒来听说常嫣蓉已经死了。
父皇赏了她剧毒,常嫣蓉自是不愿,等口中的抹布拿下来,还未等她说一句话,就被两人摁着灌了那碗毒药。
绿弦:“常嫣蓉当时七窍流血,疼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等尸|体凉透后,皇上连夜让人把她拉去城外烧成了灰。”
几个人看着那场火逐渐烧灭,一阵风吹来,吹散了常嫣蓉的骨灰。
从始至终都没有给常嫣蓉辩解的机会,因为不需要,既已认定凶手,不论她是为何投毒,都该死。
骨灰被风吹散,皇帝把常老最后的念想都断了。
找了那么多年的罪犯,最后这么简单死去,赵栀虞心里并未有任何痛快。
赵栀虞:“外祖父知道了吗?”
绿弦:“不知,没有人去牢里说,皇上让申公公来传话,让公主不要管常老将军如何,皇上自会安排好一切。”
赵栀虞轻轻应了一声,坐在床上没了别的话。
今日无早朝,皇帝一早就去了趟牢房,把所有的实情都说给常老听。
常老听到骨灰被吹散,彻底忍不住了,全身都颤抖,嘶吼道:“老夫为安国开阔疆土,为皇上效力多年,为何皇上连这么个小小恳求都不能答应!”
皇帝不禁笑出了声:“朕留你一条命已是赏赐,从常嫣蓉毒害萱贵妃的那一刻起,她这条命就保不住了。”
常老特别悔恨,当初就不该来京城,不该试图用苦肉计博取外孙女心软,这样就不会让那些人有机会抓到女儿。
常老没想到赵栀虞会用这么一场调虎离山,如今悔的肠子都青了。
皇帝看着常老痛恨的眼神,长叹一声:“朕一直不明白,萱儿也是你的女儿,你为何不为萱儿想一想?”
这场谈话持续了许久,谈到最后,常老想一头撞死在牢里,及时被侍卫拦下。
皇帝:“虞儿年后就要成亲,你若走了,可就耽误了她。”
常老彻底绝望了,呆呆坐在干草堆上不说话。
赵栀虞在两日后得知牢里的事,并未多管,也没想去牢里看一看外祖父。
常嫣蓉这件事情处理的隐蔽,见过常嫣蓉的人都懂得闭嘴,从始至终没有外人知道。
事已了结,赵栀虞让人给尹老送了封信,提到了常嫣蓉和常老的后果。尹老当天就往宫里回了信,还称日后会去牢里看常老。
常老就这样待在牢中,曾经的同僚乃至下属没有一人知道,若是知道了,只怕又要闹一场。
毒害萱贵妃的罪犯已死,这件事终于有了个了结。
与此同时,赵川爻已经让人送那名少年进宫,今日就要拆穿太子的罪行。
父皇忌讳兄弟内斗,几人商议一番,决定谁都不露面,就当是凑巧有人发现了太子罪行,又得知太子招兵买马的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