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困深院(64)
不过这些都不是不能告人的事儿,没什么好在意的。
不同于傅佑延,裴淮止从始至终都没有半分逾越,眼神就算扫向赵栀虞,也不会多做停留多久。
在公主亲事定下后,有许多人来问他,为何三驸马不是他,一开始那么被皇上看重,忽然换成了魏沉璟,还有人特来用此事嘲讽裴淮止。
不是状元吗?不是面如冠玉吗?到头来还不是没有被三公主看上,输给了一个文不成武不就的恶人。
裴淮止父母远在老家庄子里,他不止一次想把二老接来京城,但二老怕老家那些胡搅蛮缠的亲戚跟着一起来,到时再一惹事儿,唯恐拖累儿子,愣是待在老家不过来。
裴淮止一人居住在偌大的府邸,基本没有朋友,来他跟前嘲讽的人,大多是在朝中看不惯他的人,还有些便是喜欢奚落别人的小人。
他从不将那些话放在心中,旁人问他为何他也不答,偶尔能听到某些人诋毁公主,他表面装作没听到,背地里找人解决这件事。
裴淮止承认,他许久之前就倾心三公主,前段时间确实幻想过与三公主的未来。
但三公主心有所属,他只盼着三公主这一生能平安顺遂。
裴淮止回过神,发现最后一人也到了。
今日的席面是在一个能坐下十人桌的长桌上所用,屋中炭火很足,脱下厚重的斗篷感受不到冷,赵舟珩坐在主位,右手边是二皇子妃。
赵栀虞看了一圈,选择坐在赵舟珩左手边,又拉着四皇子妃坐在自己另一旁,赵川爻自然是碍着四皇子妃。
剩下三人依次落座,林奕复与二皇子妃坐在了一起。
长桌之上摆满了膳食,赵舟珩说起正事:“太子禁闭三日,这三日里是我们最好的机会。”
裴淮止:“太子禁闭了,可他身后还有白太傅一家,太子妃的嫡兄白聿风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
若是正人君子还好,可白聿风喜欢玩阴的。
赵川爻:“他那边我会看着,现下最重要的是找到太子的致命处。”
说白了,今日来此不是为了用膳,而是探讨如何瓦解太子手里的权势。
裴淮止:“此法可行,不过太子虽关了禁闭,但他在宫里应当也不会善罢甘休。”
赵舟珩:“我会派人看着东宫的情况。”
几人凑在一起说了许多,女眷基本没开口。
赵栀虞听了那么久,明白了一件事,他们还不知道太子买兵马的事情,说起来,她上次只写信问了四皇兄太子要借银子,后来银子借出去,只把事情跟魏沉璟说了。
四皇兄和二皇兄都不知道。
赵栀虞抿了口冷酒,清了清嗓子:“皇兄听我一言。”
桌前的人都停下,眼神全投向她。
赵栀虞把自己所知的那些事儿尽数道来。
赵川爻脸色阴沉,放在桌上的手紧握成拳,二皇子赵舟珩同样没有好脸色。
他们都是血亲,太子走到这一步,当真不把亲情放在眼里了。
“这两日京城里来了那么多外地人,二位皇兄都没有发觉不对劲吗?”赵栀虞瞧着他们二人的脸色,心中疑惑至极。
今日她还在想太子为何那么大摇大摆,谁想到头来其他人都不知道。
而她之所以得知,是因为身在赋宴楼。
赋宴楼……
赵栀虞眼皮微顿,忽然想清了什么。
赵舟珩:“不论哪家酒楼,但凡有那么多外人过去,都会传开,但赋宴楼就不同了。”
赋宴楼是三公主的地盘,来这里的人听到了何事,不掂量掂量还真不敢说出去。更何况这些时天冷,外出的百姓本就少,赋宴楼又名声在外,外地人初次来京城,自然是想去有名的酒楼看一看,这么一来一去,倒是让太子得了利。
太子之所以不担心,一是因为他觉得赵栀虞懂他,且已经加入他的阵营,所以并不害怕。
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他笃定了赵栀虞想不了那么多。
可能在太子的固有印象里,赵栀虞只是一个比旁人多了点功夫的女子,除此之外和那些寻常家的姑娘别无两样。
也因此,太子完完全全低估了赵栀虞。
对任何人低估,都有可能把自己送上绝路。
赵栀虞这次带来了很重要的消息,她叙事井井有条,就是不知情况的四皇子妃也能听明白。
傅佑延坐在了赵川爻对面,从赵栀虞开口就一直盯着她看,眼神愈发灼热,胸腔都跟着滚烫起来。
三公主无论走到哪儿,都是这般耀眼。
他近乎看不够,想到三公主已定亲,心中一阵刺痛,蓦然黯然伤神起来。
这次抓住了太子那么大一个把柄,赵舟珩不会再继续拖着,目光意味深长起来,看向赵川爻:“四皇弟,是时候把那少年带进宫了。”
那名可以指认太子罪证的少年,加上这次的事,定能让太子身败名裂。
赵川爻也有这样的想法,点了点头:“我懂了。”
用过膳,二皇子妃本想留赵栀虞多待一会儿,这次帮了赵舟珩那么大的忙,二皇子妃几乎要把她当做亲妹妹来看待。
要知道,若这次事成,她将来可就是……
二皇子妃不敢笑的太明显。
赵栀虞本就擅长观察人心,一眼就将二皇子妃那点心思看透,嘴角微扬:“不留了,我还有事,若有机会下次再来找二皇嫂说笑。”
二皇子妃明白自己改变不了三公主的想法,便道:“那我安排马车送你回宫吧,四皇弟他们要回府,你与他也不顺路。”
“不必,我不回宫,四皇兄会顺路把我送去赋宴楼。”
赵栀虞回赋宴楼确实有事,不出意外,押常嫣蓉的那几人会在今夜到京城。
第41章 事已了结
二皇子妃不再多说, 和赵舟珩一起站在门前送几人离开。
赵栀虞回到赋宴楼,发现傅佑延也跟了过来,她眼中波澜不惊, 没有上前和他搭话, 径直走进楼里。
傅佑延放好了马,搓了两下冻红的手, 跟了进去,凑巧碰到要出门的温公子, 后者挡着他的路, 笑意温润:“傅将军是来用膳的?”
傅佑延看着前面已然上楼的赵栀虞,眼神不善, 轻嗤一声:“我实在搞不懂, 你心中分明有她,为何还帮着魏沉璟得手。”
这人早就知道三公主在魏沉璟那儿, 对谁都没有透露,还在阻拦他寻找公主。在他看来,三公主与魏沉璟的赐婚基本上是温公子一手撮合的。
分明也喜欢, 却像个懦夫一样不敢出声,还要拱手让人,傅佑延看不起这样的人。
温公子并未被他的话激怒, 眼中蕴藏着几分凉意,“傅将军的意思我不懂,我只知道,公主想做何事,我都会义无反顾地帮她。”
温公子自幼无父无母, 记事起就靠弹琴卖艺, 两年前初到京城, 琴坏了,钱袋被偷,他又被人冤枉,身上直接搭了一条人命。
正巧三公主路过,是三公主出面帮他洗清冤屈,给了他温饱。
自那时起,三公主便是他的天,三公主说什么就是什么。
温公子一番话,让傅佑延陷入深思,他恍然察觉,往日对公主做的这一切好像都只是遵循自己的意见,而不是询问公主的意见。
他擅自闯入魏沉璟的院子带公主走,谁想公主不愿意,还是自愿待在那里。他不想看到公主嫁给魏沉璟,可如今看来,公主很满意这亲事。他明白皇上开始最看好的是裴淮止,忽然换人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公主开了口。
傅佑延什么都知道,只是他一直在自欺欺人罢了。
若真的把公主夺回来,公主不仅不会开心,还会憎恨他。
傅佑延闭上眼,心里就像被万千根针刺着似的,特别痛,他幼时就认定的妻子,终究是娶不到了。
温公子明白他听进去了,温声劝告:“公主晚些还有事要做,傅将军回吧。”
说罢,便当着他的面儿上了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