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寒门(69)

作者:妙玉子

“太子荒.淫无度,手里犯下再多的人命,于明侦帝看来也不过是略微贪财好色了些,即便刘尚书以死明鉴,柳御史血谏朝堂,他也下不了狠心废黜储君。”

苏荷愫静静聆听着,只是心内着实气愤难当,这样畜牲的人偏偏投胎成了天潢贵胄,犯下一笔笔、一桩桩的滔天大罪,却毫发无伤。

“看来圣人说的话也不全对。”苏荷愫冷哼一声道:“天子犯法哪儿有可能和庶民同罪?”

“你放心,最多元宵节那一日。李兆定会死无葬身之地,而这一次亲手将他绞杀的人,必是明侦帝他自己。”沈清端说话时搂紧了苏荷愫,好让心口泛上来的凉意不至于钻入他的骨髓之中。

十年前,皇室之祸起于君夺臣妻、兄夺弟妻。

十年后,便要天家父子因女.色而反目成仇,阴阳两隔。

这便是他沈清端向明侦帝李傲复仇的第一步。

作者有话说:

李兆快领盒饭了。

下一章是于氏生产。

第47章 一更

元宵节前夕, 临近于氏生产。又逢苏山五十大寿,陈氏忙得脚不沾地,恰在这般要紧的时候, 苏月雪诊出了有孕。

这乃是她与陆让成婚后的头一个子嗣, 陈氏欢喜得去了大国寺还愿, 再不肯将这堆琐碎的家事交到长女手上。

是以苏荷愫便不得不担起了为陈氏料理家事的职责,整日里往返与沈府与承恩公府之间,虽是累了些, 可眼觑着二哥的子嗣即将诞生,心里到底是洋溢着说不尽的欢喜之意。

沈清端忙着推诿各处对太子的审判,闲暇时方才陪着妻女玩闹了一阵, 一月里倒有大半的时候不在府上。

康嬷嬷相帮着苏荷愫理事,将苏山的寿宴打理得井井有条, 让陈氏少操了不少心。连怀了孕后身子一向不适的于氏也好转了不少, 那几个懂医理的嬷嬷更是喜笑颜开道:“二奶奶这一胎必是个小公子。”

镇国公夫人徐氏担心女儿,隔三差五地便登承恩公府的大门,总要亲眼瞧着于氏将那黑黝黝的安胎药喝下后方才放心离去。

陈氏也将往日里的龃龉晾在一旁, 吩咐长子日日伴在于氏身旁, 吩咐那些于氏的丫鬟们伺候得更精心些。

到了临盆那一日,陆让被陈氏早早地唤来了承恩公府, 并几个有经验的稳婆, 早已训练有素地候在于氏院中。

苏景言也向御前司告了假,正与苏山和陈氏二人候在一墙之隔的花厅里,焦急等待着稳婆们的消息。

于氏这胎怀相不好,且女人生产便如从鬼门关里走了一回一般, 是以陆让便备下了一套针灸金正和千年参汤, 以备不时之需。

约莫到了午时, 于氏叫唤着的痛意传到了花厅里时,徐氏才带着长媳胡氏姗姗来迟。

胡氏先朝着陈氏见了礼,又见苏荷愫坐在内厅里忙前忙后,便笑着让身后的丫鬟递了个雕花红盒上前,只道:“这是给你家柔姐儿的见面礼,沈夫人可别嫌简薄。”

苏荷愫自是不能推辞,收下那雕花红盒后将自己手臂上挂着的白玉镯子褪了下来,硬是塞到了胡氏手上,嘴里道:“我记着你家千金已过了周岁礼,那时我恰在做月子,这份礼也是迟了许久,您可别怪罪。”

两个人一个比一个客套,还是徐氏忧心忡忡地说了句:“不知嫣然这胎能否安稳?”才将这一茬打断了。

陈氏的一颗心也高高悬着,眼觑着她身侧坐着的苏景言额上渗出了细细密密的汗珠,心里感念道:“我知你珍爱嫣然,便往正屋里去瞧瞧吧,也别管什么产房血腥味重会冲撞了爷们的忌讳,我们家不信这个。”

苏景言早先便想进屋伴在于氏左右,如今得了陈氏这句话,立时从紫檀木扶手椅里起了身,与徐氏和胡氏告了辞后,如一阵风般冲到了廊道上。

此举让徐氏心里舒畅了不少,便叹了一声:“景言是个好孩子,待嫣然再没有话说。”

“你别夸他。嫣然是他八抬大轿娶回来的正妻,自该捧在心上尊重爱护,这都是他该做的事儿。”陈氏抿了口茶,满不在意地说道。

徐氏听了这番话,勉力压下去的苦涩又一股脑儿地冒了上来。

嫣然能嫁给景言为妻,能得陈氏这般心善宽厚的祖母,是旁的世家贵女求也求不了的福气。

只是她这一胎怀的无比凶险,也不知有没有福分在尽苏家妇的本分。

如此想着,徐氏那双温良的眸中便蓄起了一阵泪意,迫不得已只得用帕子压了压,才说道:“我昨日已求过佛祖了,嫣然这胎若能安安稳稳地生下来,我便三年不吃荤腥。”

“可怜天下父母心。”陈氏如此慨叹。

苏荷愫与胡氏并排坐着,听得徐氏这番话后,心里也憋闷的很儿,便不约而同地劝慰她道:“嫂嫂(妹妹)吉人自有天相,伯母(母亲)不必担心。”

两人异口同声地冒出了一模一样的话语,总算是让徐氏露出了几分笑影,便道:“都是好孩子,若是嫣然此胎母子平安,定要让她好生谢谢你们才是。”

话音未落。

却见廊角处传来几声长短不一的呼唤,似是那几个稳婆因何事而起了争执。

陈氏与徐氏面面相觑了一番,皆在彼此眸中瞧见了相同的慌乱,她二人立时让丫鬟们搀扶到了廊道上,苏荷愫与胡氏则缀在后头。

廊道上确实有几个稳婆在争论,产房里时不时地便出些于氏撕心裂肺的叫唤,以及苏景言带着颤抖的说话声。

徐氏瞧见这一幕已软了双膝,半边身子都止不住地颤抖了起来,幸而身边的丫鬟架住了她的身子,才不至于一头栽倒在地上。

那两个稳婆也正是相争不下,才不得已向陈氏与徐氏禀告一番,里头胆小些的那个更是怕得落下泪来,只道:“胎儿的头一直不正,二奶奶的身子也使不上力来,只怕这样下去不得不开膛取子。”

方才徐氏还能留有几分心神听这稳婆禀报,如今听得这番话后两眼一翻便晕了过去,倒把陈氏吓了一跳。

苏荷愫忙让绿韵和红袖将徐氏搀扶到耳房,并拿些藿香正气水来让她喝下,才急声与陈氏说:“娘可要想个法子才是。”

陈氏也急得脸色煞白,先是将那两个哭哭啼啼的稳婆呵斥了一回,吩咐她们回产房好生为于氏接生,再让夏双去将陆让请来。

如此忙活一通,连远在外书房内精心习字的苏山也赶了过来,陈氏这下便有了主心骨,与他说了于氏此胎的凶险后。

便听苏山说道:“依我看,还是要保大人。”

话音未落。

夏双已携着陆让走到了廊道上,陈氏扬声让陆让不必行礼,催促着他进产房瞧瞧于氏的状况。

未过多时。

灌了些藿香正气水的徐氏也悠悠醒转了过来,胡氏正拿着帕子小心地替她拭汗,却被徐氏攥住了皓腕,厉声道:“快回府去将你公爹请来,若是嫣然不好,这怕是最后一面了。”

胡氏不敢耽误,吩咐跟来的婆子们回镇国公府禀报。

约莫一刻钟后。

陆让才面色沉沉地从产房里走了出来,向苏山与陈氏见了礼后,开门见山道:“保不住大人,至多抱住孩子。”

陆让医术了得,连他都这样说,可见于氏此胎怀的的确凶险。

苏荷愫听得此话后心内也是一颤,怔了半晌后才问陆让:“姐夫就没有别的法子了?施针可能救嫂嫂一命?”

陆让摇头道:“妇人生产本就如从鬼门关里走过一回一般,况且弟妹她前段时日便有见血之兆,平日虽由着滋补之物吊着气血,身子却虚弱得难以供养府中胎儿。”

苏山面色凝重,感念着往日里于氏的诸多好处,竟是迟迟回不了陆让的话。陈氏则更为伤心,眸间已蓄满了泪水,只道:“再没有别的法子了?”

陆让执手行礼:“若再耽误下去,只怕是要开膛剖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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