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聘你(24)
姜娆看了片刻。
那头,齐曕终于察觉到她的目光,他侧头说了句什么,墨云就退下了。齐曕朝她招招手。
姜娆深吸了口气,任由混杂着血腥味的夜风灌满了鼻腔,直到冲散胸口异样的感觉,她才缓步朝齐曕走过去。
齐曕望着姜娆一步一步朝他走过来,姿态优雅端庄。
空寂的园子里,没了白日宴会的喧嚣,只剩下小公主轻缓而平稳的脚步声。齐曕换了个舒服些的姿势仰靠到椅背上,安静地听。
青碧的长裙逶迤拂过台阶,沾上了些许尚未凝固的血渍,姜娆毫无所觉,只想着,该怎么跟齐曕解释自己出现在岑府的事情。
“侯爷……”进了亭子,她步子慢了些,语调和她的脚步一样拖拖拉拉,“侯爷,我来岑府,是因为接到了岑府的请帖,我也不知道岑府为何邀我,一时好奇,所以才来的。”
她将嗓音压得软软的,声音又低又轻:“娆娆给侯爷添麻烦了……”
齐曕偏过头看她,没说话。
再怎么磨蹭,人还是到了跟前,顾不得园子里有多少双眼睛,姜娆站到齐曕身侧,伸手牵住他的袖子:“迎夏说,侯爷受伤了。”
齐曕瞥了一眼姜娆攥着他袖袍的小手,终于端坐了身子,他拍拍膝头示意。
姜娆领会,乖顺地坐了上去。
齐曕的手很自然地搭在了她腰侧,另一只手抬起,递到她面前。
姜娆愣了一下。
她本来以为齐曕会否认,或是漫不经心地说“一点小伤”,可他都没有,而是坦然从容地将伤口递给她看。
姜娆硬着头皮,连忙接住齐曕的手,轻轻掀开他的袖袍。
清癯白皙的手腕上方,有一道极短极细的口子,若不仔细看,几乎看不到。
这……也的确是受伤了。
姜娆坐在齐曕的腿上,他仍比她高出半个脑袋。齐曕垂目看着她,从蜷长浓密的睫羽,到小巧挺翘的鼻子,润泽的樱桃小唇撇着,好像有些欲言又止。
华灯初上,烛光铺在小公主玉雕似的脸颊上,镀上了一层温煦的融暖,连她精致眉眼间时隐时现的清冷疏离,都渐渐柔和了许多。
齐曕回过神。
小公主的软舌含住了他小臂上的伤口。
齐曕怔了怔。
过了片刻。
“若箭上有毒,公主该怎么办呢?”他低低地笑,眼里一片淡漠。
姜娆用舌尖勾了勾血液已经凝固的小口,故意让他觉得痒,然后,她松唇,学着齐曕的语气慢悠悠道:“若箭上有毒,侯爷该怎么办呢?”
齐曕的神情有些轻蔑,语气却认真:“臣不怕死,公主也不怕么。”
“怕。”姜娆老实答,她将袖袍弄好,松开齐曕的手,一偏头,靠在了齐曕胸口。
“可是,”她闷闷道,“我更怕欠别人的命。”
园子里只有风声,齐曕没说话。
姜娆仰头,去探询男人的反应,只见他低垂着眼帘,鸦羽般的长睫掩去了大半眸色,只剩下眼尾一点怔松,似乎想什么想得出了神。
“侯爷,岑府的人为什么要杀你呀?”见齐曕果然没有要追究她为何出现在岑府的意思,姜娆嗓音甜软地问。
齐曕低头,挑起姜娆的一缕长发,送到鼻尖轻轻嗅了嗅。乌黑的发丝间,弥着淡淡的月桂浅香,沁人心脾。
荀瀚海死后,其妻子岑氏很快也上吊自尽了。岑府今夜的刺杀,正是打着为岑氏报仇的名义。但,安梁的世家,怎会为了一个已经出嫁多年、如今已死的女儿,赌上整个家族的命运?
不过是,因利而来。
至于岑家背后许下利益的人,他不用查都知道是谁。
他抚着小公主乌黑的长发,不紧不慢道:“公主没听过么,奸臣邪佞,人人得而诛之。”
齐曕说这话时,姜娆一直望着他的眼睛,那双波光沉寂的桃花眼里,神色并没有什么起伏。
世上的奸臣,大多为权为利,可齐曕似乎不是为了这些。姜娆试图看进他眸子深处,却是徒劳。
齐曕吩咐迎夏送件披风过来,姜娆小声道:“我不冷。”
齐曕没理会她,修长的手指开始玩/弄她腰间长裙的系带。
过了会儿,迎夏寻了披风送过来,姜娆以为她要进来亭子里,却看见她的步子在亭外骤然一顿,随即,飞快低下头去。
姜娆一愣,几乎同时,她身前忽地钻进一股凉风。忙低头看,她这才发觉腰间系带被齐曕解开了,外衣松乱散开。
“侯爷!”姜娆的脸一下子烧起来,连忙捂住胸口露出的青白色里衣。
“迎夏。”齐曕不耐烦地催了声。
迎夏低着头快步过来,将披风递给齐曕,又快步出去。
齐曕将姜娆的长裙脱了,随意扔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