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聘你(23)
“侯爷!”她大喊。
木丛后,杀手冷眼看着绝色女子朝前飞奔,急厉的风卷起她碧色的裙摆和漆黑的发丝,如从画中逃出的仙子。
下一刻,利箭离弦,破风而出。
锋利的箭刃割断了近处花朵脆弱的根茎,毫不留情地、直直朝着女子脖颈射去。
……
“侯爷……”姜娆缩在齐曕身前,神色有些怔忡。
齐曕睨了一眼怀中脸色煞白的小公主,呵笑了声:“刀剑无眼,公主这般弱不禁风,若将性命葬送在这儿,以后臣到哪里再寻这样香肌玉体的身子,给臣暖榻温床?”
他的声音混杂在弓/弩刀剑的铿鸣中,一样的冷冽凉薄。
是啊,她一直都知道,于齐曕而言,她不过是个暖榻温床的玩意儿。
所以,迎夏不是见不到齐曕,她若扮做岑府的丫鬟混进去,那些杀手未必能分辨。
她为什么不让迎夏找齐曕呢?
因为她知道,她只是个玩意儿,危急关头,怎么能指望人为了一个玩意儿费心搭救?
求人不如求己,她不曾抱有任何希望,他会在乱局中护她。
只是最后自救功亏一篑,她走投无路,才喊了那声“侯爷”。
“吓得站不稳了?”齐曕低笑了声,长臂一勾,轻易将她抱了起来。
她坐在他一只臂弯中,他另一只手随意垂着,却不肯抱稳她,她只能自己环住他的脖子。身体一阵阵发软,手却不敢松。
天光洞然,勾勒出他棱角分明的下颔,她倚在他肩上望着,心中爬上了一点莫名的情绪。
第12章 得而诛之
望着头顶罩住整张床榻的纱幔,姜娆有些迷茫。过了片刻,她才慢慢收回神思,开口唤了声迎夏。
“公主。”迎夏果然在屋子里。她轻手轻脚地掀开纱幔,等姜娆坐起身,递了杯水过去。
姜娆的确有些口渴,接过来喝水。
迎夏趁着这个时候同她解释:“岑府今儿布置在荷园里的那些花,花蕊里全洒了药粉,还有那些舞姬,水袖里也藏了药粉,跳舞的时候随风一吹,人若吸进去,不消一个时辰就会浑身瘫软,不能动弹。公主就是因为嗅到了那些药粉,这才身体发软的。”
姜娆听着迎夏的话,喝完了水,点点头,将杯盏递回给她,又看了一眼屋子,问:“我们……这是在哪儿?”
迎夏将杯子放回桌上:“还在岑府呢。这间屋子是岑府的客院,侯爷给公主安排了最干净舒适的一间。”
姜娆没说话,四下看了看。
迎夏以为她还在因为突然遇刺的事情心有余悸,连忙安慰她:“公主,有侯爷在,您现在很安全,要不了一会儿,公主就能回侯府了。”
上殷灭国那年,姜娆见过惨烈百倍千倍的景象,要说怕,现在也只是怕自己会死,今日的事既已经过去,她又还好端端活着,便也不怎么害怕了。
她看了一眼摇曳的烛火,又看了看紧闭的屋门:“外头情形如何了?”
“侯爷已经控制了局面,那些刺客还有岑府的人,都已经被……拿下了。”迎夏没说出岑府已经灭门的事,只道,“这回,是岑家大爷想对侯爷出手。”
姜娆淡淡看了迎夏一眼,审度着“这回”这两个字。
看来齐曕虽在晋国权势滔天,身边却也是危机四伏。
“侯爷呢?”
“方才还在岑老夫人的院子里。”迎夏看姜娆精神不好,又多说了两句,“公主您一定想不到,岑府这回说是给岑老夫人办六十的寿辰,可岑老夫人前两日就病死了,今日宴上出现的那个老妇人,竟是下人假扮的。这岑家为了对付侯爷,竟迟迟未将人下葬。”
姜娆心道难怪,难怪后院着了火,岑家大爷这个做儿子的却一点也不担心着急,还直接下令动手。
迎夏仔细观察了会儿姜娆的神色,想了想,还是提了一句:“奴婢方才听赤风说,侯爷好像受伤了。”
小眠片刻带来的身心松懈立时消失,姜娆心底没来由的闷窒起来。
她回想着,齐曕从利箭下救下她的时候,他的袖袍上似乎是多出了一个口子。
姜娆下榻,出门去。
已经过了戌时,岑府到处点了灯,一片明光瓦亮。打眼望去,很容易就能看见地上大片的暗红。
是血,很多血,到处都是。
迎夏担忧地看了姜娆一眼,却惊讶地发现她蹙着的眉头奇异地舒展开了。
满目的血红缓和了姜娆心底的闷窒,她这会儿才反应过来,那股闷窒,源于齐曕对她出乎意料的搭救,名为动容。
抬眼,姜娆看见齐曕坐在远处的亭子里,墨云正朝他低声禀报着什么。
他不知何时换了身衣裳,夜风中,金丝挑线回纹的赭色锦袍一丝不紊,在四下满目的血污腥秽中,唯有他萧然尘外,不染尘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