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相思:愿君一世平安,同我喜乐(23)

作者:稻草人/等

处理完伤口之后,我坐在地上开始发呆,忽而感觉脸上很凉,伸手一摸才发现我一直在哭。

倒是奇了怪了,我在组织十多年,除了刚来的时候哭过,后来的许多年,我似乎已经遗忘了怎么哭泣,它好像和我的痛觉一样在慢慢地消失。

可自从知道十九就是四姑娘之后,我才重新会哭。

像现在一样,哭得娘们儿唧唧的,一点也不爷们儿。

我伸出手捂住脸。

我听见我在呜咽,发出像狼一样呜呜的声音,凄切且哀伤。

一如当年那个纸钱吹满城的番阳城的冬天。

我想说:「你别死,你要是死了,我也不知道活着为什么了。」

以前每次听说书先生讲故事,讲到男女主生离死别的时候,双方总有一人会说这句话。当初我嫌矫情,简直肉麻得起一身鸡皮疙瘩。

哪知原来我也会有这么肉麻的一天。

我说不出话来,喉咙里不上不下呼吸不畅,眼眶里的热流无法抑制。

「你在干什么?」

突然耳边响起一个沙哑的声音,微弱又清晰。

我突然顿住,默默地别过脸去,搓了搓脸,假装若无其事:「没干什么。」

「你在哭吗?」

我立刻转过头去,义正辞严地否认:「没有,我在学狼叫。」

十九的脸色有些苍白,嘴唇干裂,闻言诧异:「学狼叫?」

我突然有点尴尬,硬着头皮肯定:「没错,我怕这旷野里有野兽,就学狼叫想把他们赶走。」

十九的目光越发诧异。

我忍不住扶额暗骂,你这说的什么乱七八糟的狗屁话!

春风又过,野草高高低低。

十九没继续讨论我这个一点也不好笑的冷笑话,转而看向春风吹拂的山坡,喃喃自语。

「我想放风筝了。」

13

我在山坡南面盖了一间小房子。虽然手艺远远不如十九的,但好歹也有个房子的形状。

鉴于我受伤期间表现得太像一个废人,于是我强制要求十九卧床休养,我来担起吃饭这个大问题。

这片平缓的山坡很受野山羊的青睐,这些野山羊虽然不少,但一个个身手矫健跑得飞快,上能攀岩下能游泳,惹急了容易被群殴,故而远没有兔子好捉。

我在不远处找到了一片毛竹林,毛竹四季常青,长势茂盛,我砍了两棵回来,堆在房子门口,准备给十九做个风筝。

其实我并不会做风筝,也不会劈篾条,所以做出来的成品大多都丢进火堆用来烤肉。

在祸害了大半毛竹之后,我终于在十九的指导下做出了第一只风筝。

没有蒙风筝的纸,我就用割得很薄的兔子皮蒙起来,比起扎风筝,显然我用刀更顺手。

由于兔子皮不比纸来得轻盈,所以这只风筝做得很大,十九夸我这只大蛾子做得很好,我提着风筝看了半天——我做的明明是蝴蝶。

我提着风筝试飞,一路踩踏花花草草无数,道路不平容易摔,十九坐在门口看见我被绊倒就眉眼弯弯地笑,她认为自己声音不好听,于是连笑也是无声的。

我很乐意看她笑,所以也很乐意故意摔几次,乐意让自己像只猴一样滑稽。

那只像大蛾子的蝴蝶风筝还是飞起来了,自此十九的日常就是提溜着这只大风筝,在那片平缓的山坡上奔跑,笑容如春花一般徐徐绽开。

我眯着眼抬头看向天空,阳光正好,春天当真是个美好的时节。

我们在这里度过了一段时间,我们好像都忘了自己是个暗卫,都默契地不提起过去,山外面的世界与我们仿佛没了关系。

十九会去放风筝,会去编花环,去小河边踩水,去做很多普通的姑娘喜欢做的事情。

那把长苗刀被层层叠叠地包裹起来,放进房子里。

我会去追山羊,去打兔子,那把抢来的绣春刀做饭时用来切肉很不错。

这是离我远去十二年的普通人的生活,不神秘,逼格不高,裤脚上经常沾有泥巴。

但我心满意足。

第一批暗卫找到我们的时候,我并不意外,或许十九和我一样,我们都知道这种日子不会持续太久,但都心照不宣地谁也不去提及。

皇家暗卫,名字都是记录在册的,哪怕死了,死在哪儿,都有记录,更遑论活人。

离组织十五日不返者,视为叛逃。

现在我和十九,就属于叛逃的暗卫,会受到整个组织的通缉,不死不休。

我们不管逃去哪里都会死。

可我也不想回去,我渴望这种活在阳光下的生活。

与一般刺杀目标不同,追捕叛逃者,暗卫从来都是明着来,直白地表明来清理门户。

一群衣着各异的人中,十五站在最中央,面带嘲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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