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相思:愿君一世平安,同我喜乐(22)
忽而东北角一声震响,暗沉的天色里火光伴随着一股浓烟滚滚而起。
我悚然一惊,这是北镇抚司的通天雷!在京城里动用通天雷,那不是平叛就是造反!
我的伤在十九坚持不懈的食补下逐渐好转,已经能下地走路,我看着远处的火光,转身返回竹屋。
京城四门紧闭,再次打开时是否会改天换地完全不可知。
只是我所在的组织隶属皇家暗卫,受当今皇帝直属调遣,一旦改朝换代,暗卫组织势必要被清洗,若换做之前,死也好活也好并不是很重要,但现在不一样。
我找到四姑娘了。
我不想死了。
我想活着,想和她一起活着回青州。
我要带四姑娘离开这里。
我知道,从我对老大跪地磕头那一刻起,我的命就已经不属于自己,暗卫叛逃,是一等重罪,会被全组织通缉追杀,不死不休。
我赶回竹屋的时候,十九嘴角染血,倒提长苗刀,眼神凶狠,她脚下一圈,是匍匐倒地的死人。
对面的人并不遮掩,一身明艳的锦云斗牛曳撒,腰挎绣春刀,官帽戴得端正,这样打扮的锦衣卫百户足有七八个,以及一群红衣配刀的锦衣卫。
我不由得心头一紧,闪身藏于树后。
「还有一个在哪儿?陶琪手下第二高手,应该不止这点身手,」领头一人左右环顾了一下,微笑道,「横竖都是死,干脆点出来,好歹留个全尸。」
话音未落,十九持苗刀抢步上前,直袭面门。
我暗叹一声,匿声靠近,快速处理掉后方的一名锦衣卫,夺下对方腰上的绣春刀,掠过人群,绣春刀出鞘,近前四五人顷刻毙命。
普通的锦衣卫不足为惧,有点麻烦的是那七八个百户。
为解决我一个暗卫出动这个规模,我是不是应该感谢对方太看得起我了。
十九的长苗刀使得极好,只是招式大开大合,半点不像暗杀组织出来的,而锦衣卫内能混到百户位置的,多半都是心狠手辣,手段狡诈之徒,十九这种打法,面对锦衣卫是很吃亏的。
从我杀人夺刀,再到穿过人群斩杀数人,不过两个呼吸之间。
一刀逼退对方,我一把拉起十九,提气反身一斩,草木四裂,尘土飞扬。
一股热流涌上口鼻,顾不上回头看,拉起十九,朝着山林深处快速飞奔。
「情况不妙,走!」
十九没有说话,上前搀住我的一条胳膊,有她带着我,速度快了一大截。
暗卫干的是杀人的活儿,练的大多都是没有退路的杀招,用来逃命的就更少了。
一般情况下,任务失败,就代表执行任务的暗卫死亡,就算勉强逃回来了,结局也不过是死得不那么难看一点。
就像当初和我一起去刺杀沈舟的同僚。
我尽量不去想他们离开后是死是活。
我尽量让自己相信,老大说的是真的,他们真的是拿了那二十两的遣散费回家去了。
而不是被化尸水化成了一股烟尘。
夜风在耳畔呼啸而过,山林中斑驳地显露着一条条被月光照亮的路,茅草在道旁摇摇曳曳,树影斑驳。
我听到自己胸口那颗心在剧烈跳动。
明月拂松岗。
我伤势未愈,与十九在锦衣卫的追捕下进深山,天亮的时候,已经听不见身后的追赶声,我耳鸣得厉害,站得摇摇晃晃,刚回过神,身旁的十九就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我惊得亡魂皆冒,急忙蹲下去检查,翻过她的身子,却见后背一片鲜血淋漓,撕开后背的衣服,一道极深的刀伤横在后背,经过一夜奔逃,伤口的血干涸凝成伤疤,那血痂又裂开了,鲜红和暗红交织在一起,衣服已经和伤口粘在一起,稍微一扯就是一股殷红血流。
我才想起,由于我伤势未愈,后来一直都是她带着我逃,一路上我精神恍惚,连她被伤了都不知道。
我想把她背起来,又怕伤口裸露引来蚊虫,想抱她起来,又怕碰到伤口再次撕裂。
我慌张地撕下衣摆给她处理伤口,小心翼翼将她扶起,一条胳膊绕过我的后脖颈,一只手揽住她的腰,就这么怪异地把她挂在身上,继续朝着平缓的坡地走去。
我扶着她,走过齐腰高的茅草,蹚过一条刚没过膝的小河,远远地望见一片开阔的小山坡,坡上开着野花,长着一棵孤零零的小树。
我扶在十九腰上的手已经湿了,我咬着牙不回头看,我不知道,在我和她身后,是不是一路蜿蜒的血迹。
我把十九带到那棵树下的时候,刚好刮起一阵风,吹得脚边的野花东倒西伏,这片山坡上长着许多仙鹤草,这是一种野生的止血药草,我寻来许多,捣烂了敷在十九的伤口上,又重新包扎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