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相思:愿君一世平安,同我喜乐(24)

作者:稻草人/等

十九提着长苗刀从屋内走出,解开麻布,刀锋如银光水泄。

我叹了一口气,擦了擦绣春刀上的油污,我最擅长的是双短剑,但我的短剑折在了西厂,手里也就这把绣春刀勉强能用。

暗卫杀人不爱讲废话,直接动手。十九的伤看着恐怖,但都是皮外伤,到现在已经基本恢复,相反是我的伤,一直隐隐约约留了些暗伤,挥刀无碍,却不太能久战,拖得时间越久,越力不从心。

对付十五不难,十五暗杀依仗的大多是那手神鬼莫测的易容术,手上功夫算不得太强,只是我与他平日积怨太深,下手招招狠辣,倒是比平时出彩三分。

可动手期间,我一直有种若有似无的感觉,令人如芒在背。

寻了个空档,我一刀斩向十五左肩,趁他躲避单爪提起他的脖颈用力一扔,抓起十九就跑。

十九很不解:「我杀他们不难。」

我看了看她,有些苦涩地开口:「老大来了。」

十九瞳孔一缩,神色变换了一下,刚欲开口就被我打断:「别说让我先走这种话,老大在这里,除非他有意放水,否则,我们一个都活不了。」

暗卫组织首领,陶琪,是首领,也是组织的一号。

天下第一杀手。

「那现在怎么办?」十九问道。

我紧盯着前方的丛林,一手拉着十九,一手提着绣春刀,脚步不停:「我不知道,可我不能停,前面有个山崖分叉口,分开逃,能逃多远是多远,别回头,若能活着出去,在青州番阳城等我。」

十九突然停住了,扯得我一个踉跄,我不解地转过头,却见十九定定地看着我,墨色的瞳孔如潭。

「你又要丢了我吗?」

这语气平淡得像一潭死水,激得我浑身一激灵,我连忙否认:「我答应过你的,不会再丢下你,可如果我们不分开走,就会一起死在这里。」

十九抬头,目光倔强:「我不怕。」

我轻拥她入怀:「可我怕,我想活着,想和你一起活着,活着回青州拜祭爹娘。」

我扶住她的肩膀,微附身去看她的眼睛:「你听话好不好?」

十九猛地眼眶一红,疯狂摇头:「我不!我听话你也不会回来。」

心头猛然一震,又酸又涩,我猛地吸了吸鼻子,尽量让自己像个流血不流泪的汉子,瞪起眼睛:「听话!」

十九不说话了,红着眼睛目光倔强。

我硬着心肠不去安慰她,一把拉起她继续逃跑,这山的东南方有块断崖,将道路分成两条,一条向南,一条向北。这山有多大,我也不知道。

到了断崖前,我放开她的手径直走向北面的那条路,刚走了两步肩上大穴受制,十九默不作声地转过来,我让她把穴道解开,她也不说话,径直把我拖进一旁的草丛里,藏匿在一块山石后方。

将我放好后,她轻轻地抱了我一下,想起什么似的突然问了一句:「你还记得我的名字吗?我叫什么?」

我怔怔地看着她的眼睛,道:「你姓程,叫程因絮,未若柳絮因风起的因絮。」

她看着我笑了,眨巴了下眼睛,落下两滴泪,看着难过极了,又像是十分高兴:「上次是你让我乖乖等着,我听话了,所以这次换你乖乖等我,你也要听话知道吗?」

我大惊,她却抢先一步点了我的哑穴。

我身不能动,口不能言,眼睁睁地看着她退出草丛,仔细地将倒伏的茅草遮掩好,站在断崖边的小路上,拔出苗刀,割开自己的手臂,那殷红的血液顺着小臂蜿蜒,滴落尘埃。

我红着眼睛在抖,看着她头也不回地消失在路的尽头,地上洒落的斑点血迹像路引一样,明明白白地指向她离去的方向。

我的眼前模糊一片,去他娘的流血不流泪,我这一生,也只遇到这一个值得我流泪的姑娘。

我这不见天日的前半生,何其不幸,又何其有幸。

看着她离开,我应该悲痛万分,可我又开心地笑了。

傻姑娘啊,你引不开他们的,老大的目标,一直是我啊。

14

我早就猜到的。

暗卫组织老大,陶琪,向来是个无利不起早的人,他手底下,只有能办事的和不能办事的两种区分,前者留下,后者走人,至于这个走人是走阳间路还是阴间路,看他心情。

十九说,老大救下她,是为了让她做一件事,但这件事是什么,十九在组织一年多,还是不知道。

十九又说,我在组织,是老大告诉她的。

可我有理由相信他把十九分来和我管一个区域是有目的的,甚至,我和十九在山中的这段时间,也是他刻意留给我的。

皇帝多疑,近年锦衣卫式微,他主要防范的是东西厂,而哗变那一夜,四门紧闭的京城中,亮起北镇抚司的通天雷,再结合来追杀我的锦衣卫,不难猜出,那夜哗变的主角,不是东西厂,而是锦衣卫,还是一向低调的北镇抚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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