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雨幽梦录(57)

作者:青黛_金金

此后云凝逐渐与家中诸人熟稔,家人多以凝少奶奶称呼,以示区别。雨青熟惯了,外人跟前以嫂称呼,私下有时也称她凝姐姐。雨青云凝毕竟年纪相仿,倒极亲近。云凝擅长音律,弹得一手好琵琶,南北皆通,有空时也教雨青。不过她毕竟长媳,日后要做主母,平日大多时候须跟随云氏夫人学习中馈诸事,日子自然不像雨青那般闲散,所以也不大能够常见。

雨青自在家中胡思乱想,终是同情嫂嫂,嫁过来连哥哥面目都不曾见过。犹豫再三,自己画了一副哥哥肖像欲送云凝。边画边就想到,还是表哥肖像画得精妙,自己毕竟不如表哥。想起寒琅,又自伤心,不知何时才能相见……

云凝见了画像却红了脸,她尚未见过雪苍,看着画像倒似夫妇初见,羞赧不已。画中雪苍还是雨青幼年记忆中的模样,不满二十,雄姿英发、少年意气,就如雨青当日所说,是千军万马中的大英雄那种好看。雨青不知雪苍伤重,云凝却是知道的。她看着画像五味杂陈:

原来自己夫婿是这样英雄人物,心中生出倾慕,十分想见他。却又想起此人如今生死未卜,或许还不曾让她见到就要死了。苍天为何如此玩弄于她,这世间如何竟有此种幸与不幸同时落在一人身上之事……云凝想得心酸,却怕露给雨青,勉力忍耐。她认真谢过雨青,将画像珍重收藏。

雪苍毕竟福泽天佑,又或果真云凝冲喜有效,伊州那边,雪苍竟渐渐好起来了。先时因伤口发炎,火邪侵体,他昏睡近十日,涂了药伤口也不见愈合。后来大夫在伊州城中打听来一个胡人方子,说是治疮伤火邪灵验,回去试来,果见伤口红肿渐退,有愈合之相,身体热度也渐渐退去。按日子算来,打听到那方子之时,倒恰是云凝进门之日。巧合还是天意,实在难以揣测。

伊州一战过去一月,希孟见雪苍已无性命之虞,大喜过望,急去家书告知妻子,大赞冲喜有效,还要云舒转谢云凝,送去一整套纯金镶和阗玉的头面。

雪苍自受伤后反复发热昏睡,近两月昏昏沉沉,万事皆不知晓,自然不知家中为他娶妻。待他意识清醒,希孟邀功似的同他讲起,已为他取下妻室,冲喜如何有效。雪苍万分急躁:

“父亲糊涂!怎能为这样无依据的事赌上人家女儿一生幸福!我若真死了难道让云家表妹为我守寡一辈子!还是父亲肯许她再嫁?”

“我糊涂?你不糊涂!五千人就敢去追莫日根,若不是我跟来,你早给他们煮吃了!还有命在这骂你老子糊涂!你黄口小儿哪知其中厉害,给你娶的凝儿命专生你,必能旺夫,此法是高人所授,岂是无据!你看你这不是好了?”

雪苍听父亲提起当日冲动被围,心中惭愧,脸红一阵,又道:

“那若我真死了呢?云家表妹怎么办?”

希孟哑住,想一阵道:“我自会当她自家女儿,好生为她养老送终。”

“当一辈子活死人?再说那时父亲不会又怨人家无冲喜之能,甚而说是人家克死了我?”

“胡说!我哪是这样人!况且圣朝向来敬重贞妇烈女,怎么就叫活死人,她自然受世人敬重,荣耀一生。”

雪苍无言,知与父亲相辩亦无益,不再言语。他心中极愧,觉得毕竟是为自己,十分对不起云凝,暗自下了一番决心。

伊州已定,消息传至京城,虽是大喜,却冲不散顺天愁云惨雾、风云诡谲。天子苦熬一年,终于在第二年初春大行宾天。秦王与英王病榻前一番明争暗斗,最终秦王胜出,眼见西北诸人就要鸡犬升天,顾家否极泰来,而宋家就要倒霉了。

阳篇 22

早岁那知世事艰,时务气节孰者先?

新皇继位第一件事,是在禁中南苑辟了一个所在,修了一间极华丽的宫苑给英王居住。用度奢靡,比正宫更甚,作足一套兄友弟恭的戏码。宫苑四周重兵把守,里面冬天添一个暖炉都要天子亲自批示,十分“安全”。

第二则是加开恩科,继位当年另开一场科举,三榜尽择南省举子入贡,而后暗中示意臣下鼓动北方举子闹事。北省举子联名上书考官舞弊,闹得沸沸扬扬,天子下令此科重审。再审一次,皆是北省举子入选。天子趁机责当科主副考官——翰林院学士徇私舞弊,罢免数人。朝中被牵连者十数人,皆是南省出身,其中不乏几个近年由英王推举入京者。

此科实际并不曾舞弊,实在南省人于股赋上高于北省,几个翰林着实冤枉。事后翰林院诸人联合礼部几位大人上疏陈冤,宋六公子身在御史台,亦在上疏折子上签下大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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