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负(19)

作者:opacare98

说来她都不敢相信,凭自己居然真的可以从鼓蛟的地盘上采到这株生长了约万年的兰芝。

彼岸的右手几乎筋骨尽断,手掌瞬间渗出了殷红的血液,一滴滴落在符禺剑锋利的剑刃上。

符禺剑在这一刻发出了极盛大的白芒,几乎要冲破谷底,刺穿钟崖山巅上的浮云。

光刃似乎在鼓蛟的颈部划出了极深的伤口,以至于鼓蛟发出震耳欲聋的痛苦嘶鸣声。

人偶挣脱她的衣袖,飞快地冲向鼓蛟鲜血淋漓的伤口,在暴露出来的柔软蛟肉上狠狠咬了一口,浓郁的黑气瞬间包裹住了整个伤口。

鼓蛟停在她身前一丈不到的地方,张着血盆大口留着可怖的涎水不甘心地打量着她,但似乎有所忌惮,最终还是没有贸然强行靠近。

而此时彼岸的四肢躯干都不能再动一下,意识也开始变得虚幻而迷离,仿佛灵魂都会在下一刻离体而去。

只有肺腑百骸深入骨髓的那种痛苦还在执着地纠缠着她,像细而结实的绳勒在她的颈上慢慢收紧,那种窒息的痛楚快要让她崩溃了。

一边是伤重的虚弱要拉着彼岸似乎要昏昏沉沉就这样陷入永远的睡眠,另一边却是剧烈的痛苦拽紧她最后一丝残存的意识不肯让她轻易解脱。

在最后的时间里,彼岸被迫清醒着却什么也做不了。

无所谓了,死在这里的话,终于也不用再欠他什么了吧。

她死在这里的话,会有人伤心吗?彼岸不禁想。

都到了这时候了,也就别骗自己了——

姐姐想要的从来只有女娲之遗。

苍冥想要的也从来只是女娲之遗。

如果不是生来携带女娲之遗,你以为他们肯多看你一眼?

彼岸突然轻轻笑开了,原来她活着,在旁人眼中也不过就是个寄放着女娲之遗的容器,等到时机成熟便可毁器而取物。

只要等到时机成熟……

至于彼时容器自身的下场呢,那是最不用被考虑的。

可是洵南,连他也觊觎女娲之遗的力量吗?否则他为什么要向她隐瞒钟崖底有关鼓蛟的事实把她骗来这里……他真的也要害她吗?那为什么时时又对她流露出那样哀悯的神情?

可是至少他也应该早就知道了苍冥和姐姐的目的吧。

还有太多的问题还没有得到答案,可是彼岸已经不剩下多少时间能思考了,意识的天平越来越向重伤所致的虚弱感倾斜。

算了,真的算了,彼岸自嘲道,她当然也可以给这些问题美化出想要的答案,再凭空生出寻求真相的欲望,然后在真相揭晓的那刻、在事实面前,她只会更像个傻子。

又过了很久,也可能没有她以为的那么久,人偶没有回来,她最后还是孤零零一个人。

兰芝似乎在她眼前轻轻摇曳,彼岸不确定是因为山涧的寒风的吹动,还是她掌心逐渐流失到连花草也握不住的力气。

似乎有一道凌厉的剑气竟整个地分开了谷底的丹水,溅起的水花碰到彼岸的指尖,她的指尖随之轻轻翕动了一下。

然后她终于沉沉地阖上了双眼……

第 10 章

彼岸从来没有睡过这样漫长而疲惫的一觉,梦里昆仑山巅驱散不尽的寒意裹挟着她,四肢百骸的剧痛缠绕着她。

可是她偏偏身无长物,甚至连身躯也像被钉住了,以致微微蜷缩起身体也做不到,只能徒劳地等待着折磨的尽头。

然后在这样漫长的痛苦中,身体中有个地方,大概是心脏,有一种被包裹已久的、不知名的力量突然在极度痛苦的剧烈挤压折磨下,终于破壳而出。

一股清凉温润的液体随着每一次心脏微弱的跳动流过身体的每个角落,所经之地彼岸的痛苦终于得到一丝短暂的纾解。

彼岸知道原本这样的伤放在旁人身上是必死无疑的,是女娲之遗浩瀚的生命之力强行吊住了她最后一口气。

理智上她知道,如果痛苦的尽头是解脱,故事就终结在这里似乎也不错;可是真的好痛,彼岸心底微薄的希冀和坚持,终于抵不过每一次女娲之遗的力量拂过所带来的对痛苦的缓和。

她像滩涂上搁浅的苟延残喘的鱼,只能任凭浪花有一下没一下地,扑过来、再退回去、再扑过来……

期间她仿佛被灌下了什么液体,苦涩的味道盈满了整个口腔,可随之而来的是温暖的抚慰如春风骀荡。

彼岸觉得自己又沉睡了很久很久,久到时光被拉直紧绷成一条濒临断裂的丝线,她才缓缓睁眼。

彼岸是在自己的房间醒来的。

哦,那也不是她的房间,只是她寄居在苍冥檐下所住的地方。住了有近百年了,冷不防会生出那种真是属于她的所在的错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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