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母撩人(193)
湑湑的烛光拥着奚桓的背影,而奚桓宽阔的背影似一片广袤的土地,包围着花绸。他不知这些与她怕雷有什么干系,但她说什么,他都爱听。他歪着脸在她耳边催促,“然后呢?”
“然后,”花绸歪下脑袋,枕窗台,抬眼望着隐约的雨,像是一连下了许多年,“银子在我爹手上,又不是官中的钱,府台也不好说什么,可他们想在里头捞点好处,便想了个法子,给我爹荐了一队修堤的人,再勾结那些人,以次充好,暗中扒了不少银子。后来堤修好了,可清明发汛,那堤根本不堪一击,掩了许多农户良田。往后又是连着半个月的暴雨,水势愈发大,我爹连着半个月在河上叫人抢修。有一天也像这么大的雨,雷鸣电闪,我与娘去河道给爹送饭,他一口没吃上,就倒在雨里,往后拖拖拉拉就没起得来。”
“爹做了个穷官儿,一辈子没攒下几个钱,为了给他请大夫拣药,家里的积蓄都花了个干净。我娘只好腆着脸四处借银子,可我家都是些穷亲戚,借不了几个钱,借到府台大人家里,那府台正怕上头追责,巴不得我爹死,好把什么罪名都往个死人身上推,哪里肯借。就这么央及拖拉,拖了两个月,我爹就没了。”
说到此节,她扭着脸,对奚桓笑一笑,“从那时候起,我就有点怕了打雷下雨的,总想起我爹倒在雨里的情形,穿着补服,浑身没一处干地方,湿漉漉的,又落魄又撂倒,真不像个当官的。”
奚桓收紧她的腰,歪着脑袋在她脸上轻吻,“我知道你的意思,你要我做个像姑爷爷一样以民为重的官,你放心,我绝不会辜负你。”
“哟,你还听出别的意思来了?”
“姑妈这点意思我都揣摩不出来,怎么有脸说与您心有灵犀?”奚桓挑挑眉,又紧紧搂着她,“还怕不怕?”
花绸趴回窗台,似喜似悲的笑颜中,雷电渐止,暴雨渐歇了。
云翳散开,已是凄凄黄昏,屋檐上淙淙不绝地滴着水,庭轩凋零,绿窗僝僽,蜡烛烧去一半。
奚甯进屋时,见奚缎云正在灯下蘸泪,愁在眉端,千般苦攒。他知道她的心事,也不去提起,放下帘子踱步进来,“我有些肚饿,不知可有饭吃没有?”
一见他,奚缎云忙左右脸搽一搽,起身迎来摸他的袖口,“怎么有些润润的?你雨里来?”
“我哪里敢啊?”奚甯宽慰她似的笑一笑,环着她落到榻上,“你往日千嘱咐万嘱咐,叫我记得下雨记得打伞,我要是还记不住,这耳朵也白长了,不如割给你烧来下酒罢了。伞是打了的,就搁在廊下,只是雨气重,润了衣裳。”
奚缎云这才把紧蹙的眉展平,“你想吃个什么?”
“抻一碗生川鸡丝面来好了。”
“那你坐一坐,我去去就来。”
奚甯也随她站起来,“我去给你烧火。”
“哪个要你烧?”奚缎云杏眼薄嗔,“你男子汉,又是为官做宰的人,不好往厨房里跑。”
他有些无奈地发笑,“不是这个说法,若说君子远厨房,那最好连饭也不要吃好了,烟火味若能熏了诗书,那这诗书也不太可靠。况且我每日这样忙,好容易就得这点空闲与你静下来坐一坐,我帮你烧火,不是可以与你说说话?”
将她嗔眼说化,甜丝丝地一笑,“那你会不会烧,可别把衣裳点了。”
“你这话儿就有些瞧不起读书人,连个火也不会烧,我看也不必活着。”
两个人一前一后地游廊而去,廊下三两个灯笼照着满地狼藉,而他们仿佛是满地凋零里并生的藤,千年万年缠在一起。
花绸在窗台上隐约瞧见,掣掣奚桓的袖口,朝窗外努努嘴,“你瞧,你爹怎么跟到厨房里去?”
奚桓正忙着在后头歪着脑袋解她的衣带,闻言脸贴在茜纱上一瞧,撞一撞她的肩,“管他呢,他有他的事忙,咱们有咱们的事情忙。”
“呸、”花绸低头一瞧他的手,含笑啐他,“你忙的是什么事?别招我骂你。”
“我这也是正事。”
奚桓将她摁倒在榻上,慌张地剥她,剩下件肚兜,又剥自己的。花绸瞧着他一脑袋汗,倏然嘻嘻发笑,“你在慌些什么呀?我又跑不了。”
奚桓也不知是在急什么,有些箭在弦上迫不及待之势,风急火燎地扯下来直裰,剩单薄的中衣,一俯下去,便兜露出一截坚壮的胸膛。他将炕桌推到榻角,抄手拿起上头的银釭照在花绸脸边,见她盈盈笑脸渐渐有些羞晕红靥,避着火光别开脸,“你又看什么?”
“看你呀。”奚桓凑近了,把她的嘴巴亲一亲,四片唇难分难舍地粘黏,藕断丝连。他把银釭伸手搁回榻上,腾出手来放在她的心口,软如一朵饱满的云,他怕将她揉碎了,又想将她揉碎,矛盾如呼吸,迷乱里相互冲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