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相(68)

作者:刑上香

你甚至想过,易地而处,若有人以至诚待你,你未必不会眷恋。

忽得有一把扇子,轻轻敲了敲你。

江疑在你怀里,静静的注视着你,目光深似潭水,藏着你读不懂的情绪。

“你怎么不问问,我怎么就看上你了?”

你一时语塞。

“我这些日子一直在想。”

江疑这次没有笑,他静静瞧着你的眼睛,缓声道。

“萧元骐,我与你,跟我与顾瑢。”

“是不同的。”

第55章

160.

你攥紧了他轻佻的扇。

“怎么不同?”你问他。

你的神色是平静冰冷的,心脏却几乎要从喉咙口跳出来。

他看穿你佯装的冷静,却又不肯说下去了。

他说自己园子毁了,你说你给他种。

又说自己肩酸背痛,你又给他按。

说自己喜欢今日的羊肉锅,你也答应再煮给他吃。

最后说自己嗓子疼。

你已恨恨盯了他许久。

他终于笑出声来。

“你凶什么?”他又似笑非笑地敲你手心儿,“这又不是你欺负哑巴那会儿了?”

“又不是你把我推在墙角,挤兑我说不出话的时候来了?”

他说一句敲一下。

你喊了他一声:“相公。”

他扇又落不下了。

你想,这句总没喊错。

你顾不得体面不体面。

你是十八重地狱下受难的恶鬼。

而他是你的判官。

他终究哼了一声:“都说到这份儿上了,我也不怕再丢脸些。”

“顾瑢心里没我,我不恨他。”

“至于你……”

他懒洋洋地捉紧你的衣襟,眼底威胁比这料峭春寒更利三分,在你耳侧温声细语。

“萧元骐,若有一日你心里没我,我便宰了你,做我三嫁的嫁妆。”

你心跳的厉害,恨不得立时将他捉到怀里来。

一激动。

踢翻了羊肉锅。

烫出了一声嚎叫。

161.

直到你回房,江疑都在那柄扇后忍笑,肩膀一耸一耸,遮掩得无比敷衍,只是见你凶神恶煞地瞪他,才稍微收敛片刻。

不久又笑了起来。

幸好那羊肉锅下的火早已熄了,否则恐怕已经烫出了好歹 。

纵然如此,小腿还是烫起了些许红肿,起了水泡。

这烫伤原本看着有些凄惨,可奈何给你上药的人铁石心肠,只会幸灾乐祸:“这要是落了疤,怕不是要记一辈子的丢脸。”

你从牙缝里抽冷气,没好气道:“可见丞相剖白心迹,不是常人能承受的大恩。”

“那倒是臣的罪过,下次要少说才行。”他含笑把你顶回去。

“谁求你了?”你冷哼。

“疼么?”他却问你。

你本来嘲讽他的话已经嘴边了,谁知他忽得这样一句,竟给你噎了回去。

只有药膏被极轻极柔地匀开,激起一阵阵凉意和刺痛,连带着喉咙发干,耳朵也一阵阵发烫。

“……不疼,”你语塞片刻,盯着他被褥上的花草嘀咕,“小伤而已。”

再重的伤你也受过。

他“嗯”了一声,似乎又想起你被烫伤时那一嗓子狼嚎,忍不住又想笑,连手指都颤了。

你却恼不起来了。

药膏匀开了,又替你裹上细软的纱布,细心加了一床软被,吹了灯。

一片漆黑,他钻进被窝里,躺到了你的身侧。

他沐浴过,头发还有些潮意,身上的书卷气息混杂了药香,呼吸洒在你的颈窝,你忍不住心乱了一寸,身上也发烫,手顺着他衣袖进去,他没拒绝。

你摸黑偷腥,亲了摸了,不该活蹦乱跳的地方也活蹦乱跳起来,正打算得寸进尺。

却冷不防被人拍了一巴掌。

你闷哼:“江疑!”

他说:“有伤,别乱动。”

“不妨事。”

“那也别动,忍着。”

你咬牙气闷了半晌,小声在他耳边嘀咕:“……羊肉补阳。”

“……”你在黑暗中胡乱猜测他是什么表情。

隔了一会儿,衣料窸窸窣窣地响,他按住你的膝,头埋了下去。

你头皮仿佛炸开了烟花,酥成一片,回过神时,已扣住了他的后脑,坏心眼地将他向下按,感受到挣动,又极温柔地一声一声喊他阿凝。

他白日里还说要宰了你,说的那样狠绝。

如今却屈伏于你,喉咙在黑暗中无助地呜咽。

你后悔让他吹了灯。

结束时两人都糟糕透顶。

他是一时兴起的亲昵,你却是心思恶劣的作弄。

——你一直想欺负他。

这无可否认。

好半晌才匀了气息,他披衣下床,挂起床帘,朦胧的月色透窗而来。

你注视着他。

漆黑的发落在锁骨上,耳根到脖颈都烧得通红,寝衣被揉得凌乱,在案几旁垂着头斟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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