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来相照(33)

作者:风为马

这是要赏了,抬酒的火者各自领了几块金子,心花怒放的走开。

“去把咱家的熏香点上。”常喜没那么着急享用:“烧汤,才和兵部那几个臭文人待过,浑身不对劲儿!”

一件浅红的绒面道袍迎面盖下来,常喜伸了双臂,任人伺候着,梳洗停当,又有人提熏炉,自斜高的折廊出,要到假山堆砌的石台敞轩上去。常喜被一众青绿衣衫的小宦官拥着,觉着还差了点什么,不满地皱眉,立刻有人心领神会,挥挥手,当即叫来两个美少年。

莺啼耳畔,常太监这才满意,挥退了跟从,登临开阔敞轩,脚下文石形如水浪,排崉而上,初春时石阶两侧枝叶纷披,熏风阵阵,两个娇滴滴的美少年一左一右,盈盈地把他托着,两对朱红履上缀一片雪白膝裤,常喜眼瞥着,还没饮酒,眼里就有几分微醺。

“叫什么?”他懒懒地伸出手,把其中一个少年的脸抚摸着。

常督公喜欢羞怯的美人,这事大家都知道,少年红了面,眼儿一低,两只脚尖却放荡地把常喜的足跟蹭了一下,软绵绵地说:“奴叫小阑干,这个弟弟,唤玉团儿。”

听着香艳,实则是很风雅的名字,常喜懂这个,眼睛亮起来:“走,扶咱家上去!”

他们站得高,下面人都看见了,一个晓事的悄悄叫了人,耳语几句,去取那让人欲仙欲死的药。

一径岩阿,高高耸出墙际,竟是整片宅邸最为高阔之处。放眼而去尽是朱户之高阁,凌云之甲第,没人敢挡常督公的视野。玉团儿是初次被拔到这里,好奇地伏在假山体一侧的汉白玉扶手上,一把细腰被垂荡的衣料勾勒,本是识过红尘世故的,此刻竟纯真若处子。

常喜啜着酒,微微一怔,很快把玉团儿一把抓过来,这少年娇娇一嗔,乱叫着跌进常喜怀内。

“……督公、督公!”

玉团儿叫着,一边叫,手一边就把常喜的衣襟拉开了。边上立着的小阑干,更是个通晓人事的,屈膝跪下来,把常喜的鞋褪了,一副着迷的神态,从踝到小腿,细细地亲吻。

一会儿,就有人来了,可并不是送药汤的,这春意混乱的时刻,那人穿一身黑漆漆的猛兽纹通袖,罩红罩甲,一把腰带束得人肩宽腰窄。

玉团儿正得着宠,竟敢放肆地打量这人,出言不逊道:“干什么的?”才说话,就被他哥哥一把攥住了胳膊,悄悄拉到常喜身后。

常喜在兴头上,衣襟敞着,但也没计较此人的失礼,把领口缓缓合拢:“魏同知,怎么招呼也不打一声,在外头闻见味儿了?”

他指一指桌上摆的好酒。一句“闻见味”,足够羞辱人了,魏水低低笑着,仿佛身后真有那么一条尾巴:“下官是来赴约的,督公忘了。”

“嗯?”常喜向后伸手,小阑干立刻殷殷地斟酒,拢共两杯,“想起来了,是有这么回事。”

“不过……咱们兵部的主心骨可还没归位,不到时候啊。”常喜漫不经心地,和小阑干绕着指头玩。

“不是早晚的事吗?”魏水本想说点什么,见常喜没有让这两个男孩子走的意思,便大喇喇地坐下,眼神在三人中间打转。

正月底,常喜的折子就递上去了,魏水说的没错,整个南京,甚至整个江南,没有比宁冀更适合兵部尚书之职的人。常喜向崔飨打探过了,上面确有此意,他的折子送进京,更添一把力。

连老祖宗都开口夸了,不怪常喜这些天这般高兴。

看着魏水那只昏浊的眼睛,常喜却突然从昏了头的喜悦里醒过来。

此人有武力,有谋略,他真的就甘心这么屈居一个太监之下?

常喜看他的神情有些耐人寻味:“那也得看看,是多早,又有多晚。”他搂着小阑干的细胳膊,很亲昵地说:“饿了吧?端碟果子来吃。”

魏水看着小阑干端端地走远,忽然明白了:“也是,下官总这么叨扰,恐怕督公不想,也要厌烦了。”

有些话,不说出来,各自心知肚明相安无事,但凡讲了,脸上哪还挂的住。“哪里的见外话!”常喜一竖眉:“正好有人送了松江府的好酒来,老魏,一道尝尝!”

“督公的酒,下官可要好好尝一尝。”魏水悠然举杯:“督公饮过,觉得如何?”

到底谢晏是他引荐的,魏水总归要替人把一把南京的风向。

“好酒,”常喜招手,把不情不愿地两边斟酒的玉团儿叫来怀里,醺醺然地,“不过,毕竟是新酿,比不上陈年的劲道。”

这时候,小阑干端了果盘上来,其中就放了那壮阳的汤药。魏水当然知道那碗黑乎乎的汁是什么东西,在一边砸着嘴:“督公家里,还真都是尤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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