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风 · 海雨 · 灯(133)
耳边传来乐疏寒一声轻笑,他附在他耳边压低嗓音道:“我们俩好的时候,可不就是在干这个。”
乔展别过脸去,耳边是他沉重悠长的呼吸声,乐疏寒像是故意的,将口中气息全吹在耳朵和脖颈处的皮肤上,弄得人痒痒的,不觉心也跟着痒起来。
“这是喜堂。”
乔展的目光垂落,带了几分酒醉后的迷离,斥他道:“你不要脸,我还要。”
知道他这样说就算是许了,手上压迫的力量骤然松开,乐疏寒什么也没说,只微微弯了唇角,扶着乔展踉踉跄跄站起来往屋外走,又被他一把推开。
“我自己走。”
“你行吗?”
“这点路,我还是……”
脚下一个步子没迈开,险些绊倒在高高的门槛上。刚说了半句的话随着他身形一闪断在喉咙里。
“你小心点。”
乐疏寒眼疾手快搂了他的腰,上下打量了乔展这酒鬼晃晃悠悠的醉态,索性拦腰一抱,手臂从他膝盖弯处穿过,另一只手搂紧上半身,将他整个人凌空抱了起来。
一阵天旋地转,乔展更头晕了。
他道:“你放我下来,我自己走。”
“你自己?”
乐疏寒大踏步迈出了门槛,走在回房的路上又忍不住笑,“你连喜堂的门槛都迈不出去。”
只要阿展不拿刺对着他,其实两人可以相处得很好。今天是乐疏寒来蝴蝶谷这段日子里最快乐的一天。他抱着乔展慢悠悠走了一会儿,晚风拂在脸上,吹得人很舒服。
乔展往他怀里缩了缩,歪着头渐渐阖上眼眸睡了过去。
夜深了,仆人们开始收拾打扫。
迎面走来一个婢女,手里拎着一个大扫把,见谷主在乐公子怀里昏睡得不醒人事,一时僵在原地。
她们可从来没见过乔展有如此醉态的时刻,于是磕磕巴巴开口打招呼:“乐公子,谷主这……这是……”
乐疏寒一脸坦然道:“谷主喝多了,我送他回房休息,你可别把今晚看见的到处说,否则他明天起来发脾气,我也救不了你。”
“不会的不会的。我什么也没看见,乐公子您自便。”婢女连连摆手,一手提溜着扫把,一手捂住眼睛,迈着小步子灰溜溜地跑掉了。
乔展跌入一个梦里。
梦里他躺在自己床上,身上还穿着那件鲜红色的祥云服,乐疏寒就坐在他床边一声不吭地为他宽衣。
“疏寒……”
乐疏寒的手指比在唇上,冲他轻轻摇了摇头:“别说话,让我好好看看你。”
他们两个很久都没有好好看过对方了,还记得那一夜小楼春雨,那个时候的乔展是那么坦诚而热烈,可如今他再也没有了那样全然交付的勇气。
乐疏寒的唇一寸一寸落在他炙热的皮肤上,带着久违的眷恋。今夜一过太阳升起时,也许两人又将形同陌路,乔展心里有解不开的结,他也是。
双方都有不可触碰的禁地。
双方也都默契地回避了问题。
良辰美景,长夜绵长。
谁也没有说话,手上的动作却没有停。偶尔能听到几声隐忍破碎的呻-吟,从唇齿间溢出来。不管是心理上还是身体上,他们都忍了太久太久。
到头来,还是这一张床,还是与这一个人,纠缠到天荒地老。
第二天天光大亮,乔展忍着头痛从床上爬起来,后腰处僵硬的骨节脆响和下面异样的感觉让他恍然,昨晚的一切都不仅仅是梦。
来到大堂就见罗彩衣挽着北衫的胳膊,手里捧了一大堆喜糖在给众人发。她今天第一次将头发盘了起来,画了明昧红唇的妆容,看上去倒有了几分为人妻子的庄重。
“师父,来吃糖。”
乔展应声走上前去,路过乐疏寒身边看了他一眼,对方也正在往他腰上瞄,彼此心照不宣却谁也没有说话,装作冷淡漠然的模样。
一颗喜糖放在嘴里,甜腻的感觉充满了口腔,乔展不知怎的就想起了昨晚的巫山云雨。那些动人的声音,沉重的喘息还有激动得发抖的身体,太多太多不堪入目的画面涌现在脑海里。
他是有记忆的,只不过以为那是梦。
生活似乎步入了一个新的平静周期。
卓北衫依然在忙他的事业,偶尔下山打探打探城中的消息,长安城里通缉蝴蝶谷主和乐疏寒的告示还贴着,画像都开始泛黄,官府也没找到个头绪。
倒是天风堂和罗云镖局双双没了动静,乐松羽不知所踪,乐府绸缎庄的金字牌匾被人拆了下来,丢在乞丐扎堆的垃圾堆里。那东西不能吃不能喝,就连睡觉都嫌硌得慌,好好的乐家变成了人人唾弃的对象,很是讽刺。
投毒案发以后,为了躲避官府的追查,挖出天风堂作恶的证据,所有人都在避风头,躲在暗处韬光养晦,日子反倒莫名安静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