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风 · 海雨 · 灯(134)
只有翎花戏台的戏,夜夜不停歇。
罗彩衣没有再提过罗家半个字,也没跟任何人讲过那三天里她究竟经历了什么,成亲后安分得好像变了个人似的,每天在山上陪常濮一同做饭,跟着乔展学习各种草药、毒药的习性,武功已是渐渐荒废了。
她不想再动那峨眉刺,也不愿再过问江湖上的任何事情。
而乐疏寒,自从那日大喜之夜尝到了甜头,似乎摸清了一条和乔展平静相处的门道。白日里,他二人一副公事公办的语气,乔展忙着炼药,他就帮忙在旁作记录。到了晚上夜色凄迷时,便一路摸去他房里干柴烈火一番。
搂着乔展睡去,再待红日初升,开始新的一天。
渐渐的,两人对此事亦是食髓知味。乔展一副不抵抗不拒绝的态度,冷冰冰地看着他来,再冷冰冰看着他走,只在床上惊喘不绝时才肯放下面子回抱了他,流露出几分难得的热情。他也不戳破,有什么话都等到两人难舍难分的时候附在他耳畔说给他听。
也不知道乔展听进去多少。
可他觉得,乔展应是没那么恨他了。
休整了约莫一个月,卓北衫从山下带回来一个坏消息:官府下令彻底搜查松露湖向西一带的几座山岭,里面就包括了青峰崖。
青峰崖近长安远平遥,蔺柏风当年躲在这里本是为了远离天风堂的追查,没想到这地方如今竟能入了官府的眼。
乔展掀了掀眼皮,语气不屑:“那可是搜山,别说松露湖附近有五座,即便只有青峰崖这一座,也够他们找好几个月的,劳民伤财兴师动众的,图什么?”
“还能图什么,图你。”
卓北衫瞟了他一眼,笑了:“谷主不在江湖,可江湖还流传着你的传说啊。”
“滚,你少不正经。”
乔展踹了他一脚。
这是他们少有的议事时候,几人都来到青峰崖山洞里,卓北衫侧身躺在那块狼绒毯上,一手撑着下巴,笑看着他们几个人道:“我没跟你们开玩笑,新告示已经贴到城门口去了,点名了要乐家人和蝴蝶谷主的项上人头。”
“理由呢?”
秦诗宜拿了个碾药的石辘用手掌推来推去,边推边道:“抓乐公子应是因为投毒越狱了,这么费劲心机抓谷主又是为了什么?”
乐疏寒悠悠道:“那夜官府的人看到谷主在乐府现身,他们八成是觉得乐家投毒与蝴蝶谷主脱不了干系,甚至有可能是同流合污。这件事若要有个交代,必定是两方的人出来赎罪。而天风堂保了乐家人销声匿迹,他们若还想追,只能往蝴蝶谷主这条线上追。搜山只是一个恐吓的烟-雾-弹罢了。”
他说话时乔展始终盯着他,乐疏寒小心翼翼地避开了那晚他去报仇的事,这是两人一直以来都回避的禁区,只说蝴蝶谷主和乐家人,而不是阿展和我爹。
秦诗宜嗤了一声,忿然道:“到头来还不是把我们谷主当替罪羊,这里若真被发现了,大家谁也跑不了。”
“就你聪明!”
卓北衫翻了她一眼,直起了身子:“我们当然不能让他们找到这里来,你以为这群官兵想要什么?蝴蝶谷无数的医药典籍,还有小蝴蝶正在配的这个药,在外边被传的玄之又玄,说是可以活死人,肉白骨,官府还有那批江湖人士早就盯上这东西了!”
乔展一惊:“这移花接木的套路是谁想出来的?”
原本天风堂才是那个追求长生药的神秘组织,可这么多年以来他们做的却是毒杀普通人的恶劣勾当。
普通老百姓不知天风堂的存在,却知道蝴蝶谷的蝴蝶谷主。投毒案一出,毒杀人命的帽子让乐家坐实了,而这炼就长生药的恶心事竟一股脑儿全塞给了蝴蝶谷主。
结合几年前的百棺曝尸还有近一年以来他在乐府露面的事,一切都顺理成章地移花接木了,竟将天风堂的存在痕迹从这世间硬生生抹去了!
所有的事都是乐家和千面蝴蝶的错,如此歹毒又滴水不漏的计谋,究竟是什么样的人才想得出来?
“你琢磨琢磨,能把我们底子摸得这么清楚的人还能有谁?!”卓北衫一拍屁股站起来,狠道:“罗清越!”
罗彩衣手里的针掉了。
她害怕听到这个名字,垂着头在狼绒毯上摸索着,目光落在自己手腕内侧的时候,忽然看到一个奇怪的朱砂色图案标记:两笔浓墨向西为风,落点为雨。
卓北衫曾与她说过,这是山风海雨图。三年前师父开棺调查的每个死者手腕处都有这个标记。
她的心跳得像擂鼓,想起了祭祀第二天那个黑衣男人喂给她的药。
天风堂的药主要有三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