岂曰无衣?与子同袍(10)

作者:易蝣

几个人就着蒲团席地而坐。

云舒歌道:“我们上次离开后,心里便一直惦记着,这次正好路过,顺便过来看看,您这屋子还漏雨吗?”

说这话时云舒歌特意递了一个眼色给旁边的云子都,生怕他的这个王弟会说漏了嘴。因为他们过来看看是真,路过却是假的。此处在昊京南郊,博学鸿词馆则位于东郊,而皇宫又在中央,说是路过实在太过牵强。

云子都会意,默然无语,只顾喝茶。

“不漏了!不漏了!”老翁突然有些激动,虽然没有足蹈,却舞着双手说道:“你们说可巧不可巧,上次你们帮忙铺了屋顶后,第二天官家就有人来把我们这几间茅草盖全都换成了瓦盖,你看!”老翁指着身后房子上的一片青瓦,继续说道:“多漂亮啊!全是青帘瓦,都是官家派人给换上的。当今圣上英明,我们这些小老百姓也跟着过好日子哦!”

云舒歌和云子都相视而笑,天下哪有这么多的巧合,这其实是那日之后云舒歌特意交代京都工造局派人来换的。这次过来,也是想看看那些吃皇粮的有没有在尽心做事。

京都工造局是昊京城专门负责皇家和官府土木工程的一个官局,那日突然接到云舒歌的授意,哪里敢不尽心做事,第二天一早主事的就亲自带了一大堆人赶过来修缮房屋,顺便还在院子里铺了一条青砖小道,简直是比自家的房子还要上心。

“既是这样,我们也就放心了!”云舒歌端起一碗茶水,咕噜咕噜地一饮而尽,笑着说道:“天色不早了,这几日昊京城内实行宵禁,我们兄弟二人不便久留,就不打扰了!”

说完,两人都站起了身,各自做了个揖,作势便要离开。

老翁本想留客人在家里吃饭,听云舒歌这么一说,猛然想起了什么,拍着脑门说道:“呦!你看我这老糊涂,竟然把宵禁这事给忘了。两位公子稍稍等候,我去摘些黄瓜给你们带上,虽然不值钱,但是好吃的很。我的这些黄瓜啊,都是我们老两口亲手种的……”

老翁一边絮絮叨叨地夸着自家的黄瓜,一边和老妇人一起在那几排黄瓜架子前摘起了黄瓜,不一会儿便摘满了一箩筐。

云舒歌见盛情难却,也不做推辞,恭敬地接过箩筐,连连道谢。

老翁还想抓两只鸡给两人一起带回去,但被云舒歌以不便携带为由坚决拒绝了,于是又从屋子里拿出一筐鲜红的柿子,用一根绳子将两个筐子一左一右担在了马背上。

好一番称谢过后,两人这才终于离开,真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倏忽间便消失在沉沉暮色之中。

银盘般的婵月已然悄悄爬上梢头,不远处的松林里不时地传来咕咕鸟的清脆啼鸣。如练的月华之下,云舒歌和云子都加鞭策马往皇宫的方向奔去。突然,一个黑色的身影从路边飞闪而过,继而隐没在松林之中。然而就在那么倏忽之间,还是被云舒歌揽进了眼底。

云舒歌长吁一声停了下来,云子都见状也赶紧勒住马绳,原地打了两个圈。

云舒歌道:“诚宝,你待在这里不要离开,我去那边看看就来。”

云子都有些不放心,想要跟去,却被云舒歌眼神警告,只得乖乖听话。

“王兄小心点!”云子都话音未落,云舒歌已经疾速向身影消失的方向策马而去。

虽已入夜,但晴空如洗,月华皎洁,万物如同披上了一层薄薄的轻纱,松竹草木、鸟兽邱石倒也看的真切。正奔跑间,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蓦地出现在前方的不远处,好似凭空而来,如同鬼魅一般。云舒歌心头一怔,赶紧勒住马缰。马儿正跑得欢快,突然被主人紧急叫停,心下也是一怔,只得把马蹄下的余力化作长长的嘶鸣,如同利剑一般刺破暮夜的长空,惊起一片飞禽走兽。

一个声音缓缓响起:“大路通衢,各走四方,不知这位公子为何偏偏要跟着在下呢?”那声音低沉温文,却又仿佛系着千钧之力,如果声音可以用来表征相貌,那说话的人一定是个非常俊秀的少年。

云舒歌看着眼前的这个人,虽说看得不是很真切,但也能依稀辨出个大概,心里琢磨着:“自己阅人无数,也是见过不少飘逸俊拔之才,但如此这般温润俊朗、气宇不凡的倒还是第一次遇见。”

云舒歌翻身下马,向前走了几步,柔声说道:“阁下莫要误会,我并非有意跟着阁下,只是京都这几日因为鸿词馆招生在即,各国贵客云集,为防不虞,官府早已实行宵禁,现在已是戊时,不知阁下是要去往何处呢?”

“我不过是住在这附近的一个闲人,见今日月华清明,便想着来这林中赏月,既然已经到了宵禁的时辰,回去便是。不过,这位公子为何又能在大道上策马奔驰呢?”那人嘴角微微扬起一抹笑意,声音依旧轻淡空灵,温文如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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