偃鬼(54)
浣衣女喘道:“流浪低木……”时庭策马赶去。
崖上这条溪流,每年雨水充沛之时,溪水会从崖上坠落,挂一道瀑布。冬天水少,只有零星的水花,但今年水还没到崖边就断了。只见上游布满荆棘,腐叶顺流而下,在一转弯处囤积。
“让你们洗!洗啊!”两位浣衣女正被三名流浪低木摁在地上欺负。其中一个挣扎逃脱,却被扬起的搓衣板击打头部数下。女子不堪其辱,步入溪中,荆棘缠身,低木再不敢追她。
时庭上前制服低木,人偶侍卫帮他把三人捆住。燕还救下荆棘中的女子。女子获救后,举盆发疯似的朝岸上泼水。低木拔腿就跑,时庭被他们一推,来不及躲闪。
“哗啦——”水止不住泼来,周围草地瞬间变绿长高,直到燕还将女子击晕。
时庭推开伏在自己身上的人偶侍卫。侍卫抱胸蜷缩,又冷又怕。他感到头发被撩起,忙道:“别碰……”
“我又不像你这么蠢。”时庭说着,将他湿发一缕缕全削了。人偶侍卫背后衣裳也湿了,正要脱,却听一声喝令:“你别动。”
时庭对燕还道:“你来,给他脱了。”燕还上前动手,人偶侍卫咿呀推托,想是因边上人多。时庭脱下外衣,给他遮挡。
“好了殿下。”燕还起身,将湿衣点火烧了。他见时庭把自己的外衣扔在人偶侍卫身上,又问:“这几个低木怎么处理?”
“带去崖洞。”
“崖洞?是要将他们关押起来?”
“对,不止他们。尽量把未感染的木甲都送去崖洞,隔离人和木甲,直到花疫清了为止。还有,加派城门把守,凡出城者,人与人偶,一律严查。”燕还领命。
有低木忿忿道:“为什么关我们不关人!”
还有低木质疑:“那么多木甲待在一起,万一爆发花症不是逃都逃不出来……”
燕还踹了他们两脚。“怀王关爱你们呢。水都污染了,关人你们就能安全吗?”
时庭在人偶侍卫身边坐下,问:“刚才为什么替我挡?”他瞅他一头短发,松松垮垮裹着自己衣裳,都不敢正眼看自己。
“尽本职而已。”
“喔?你在提醒我你们老大没尽责。”
“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为什么他不来救我,反而是你这人偶上来?”时庭伸出戴手套的那只手,轻声道:“因为你知道我不能碰那水。”
侍卫张皇愧惧,见时庭抽出一张符纸。此时,背后传来一声猫叫,时庭不予理睬,将符拍在眼前人头上。
侍卫的鬼魂滚到一旁,惊道:“殿下压着我做什么。哎呀,我头发怎么没了!”
时庭察觉不对,回头见那猫仓皇而逃。
青年立在门口,看人比肩接踵往城门口赶。出城的队伍逐渐延长,还有马车穿插其中,眼看就要排到城中央了。标木从屋中走出,青年问:“边境明明是你们人偶比较多。为什么这两条队伍,反而是我们人的长些呢?”
标木说:“你们人比较怕死。”
有熟人经过,问:“你们怎么还不走?”
青年道:“我们在等殿下打水回来……”
“你有本事。”路人抱拳摇了摇,又道,“哪来的水啊,别等了。城里十天半个月也喝不上干净的水了。留一口酒,路上喝吧。再不出城,说不准待会儿就不放人了。”
标木这才留意到青年手中的酒,看来真渴了。他问道:“人偶们也都走了吗?”
“你看那里不都是。人偶们更得逃啊,水都不行了,待在这城中防不胜防。要不走,就跟官兵去崖洞躲着也行。不过你们俩一个人偶一个人,若是不想分开,只有出城了。”路人说罢,告辞离去。
青年仰头,发现屋顶有猫,浑身乌溜,就四条腿沾了点白。猫盯了他一会儿就跑了。随之而来的是漫天的符纸,在他家门口飞了一地。
青年道:“殿下?”
标木接下一张符道:“离魂咒?这不是禁物嘛。敢情怀王把收缴的符箓都私藏了。”他揣在衣里,想万一哪天出事了,倒是解脱的好东西。
青年望着屋顶上时庭远去的背影,喃喃:“水……”标木拉他进屋道:“还什么水。人家追猫去了。我们收拾收拾也出城吧。”
木甲猫从城外一路到城中,终于不跑了。时庭煞住脚,见它在墙头吟唱法术,便要去捉,谁知胸口被抓了一通。
“你打我?”
法术唱罢,五头猫接二连三从墙根溜上来,叫声此起彼伏。时庭认得那雪衣将军,余光一扫,果然追到了行会。
木甲猫向下一窜,时庭也跟着跳下。几只猫一哄而上,时庭将它们从身上拨下,又跳上来,不依不饶。时庭不与它们周旋,只盯准那一头,扫剑将其逼入墙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