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觉醒来发现有人在刻我的神像(85)

作者:长天大乐

殷幸犹自盖着桌上画纸,愤然看着她:“有什么毛病?突然凑过来干什么?”

“不是我想凑过来,”曾弋抬起头,腰疼让她有些龇牙咧嘴,“我是被拉过来的。”

得,撒谎面不改色的大话精又出现了。殷幸摇摇头,就要开口教训他。

曾弋凝神盯着手中的墨色符咒,道:“殷幸,你来念一遍口诀呢?”

“干什么?”

“念念,我看看是不是刚才口诀的问题。”

殷幸狐疑地看着曾令君,不情不愿地念了遍口诀,又见曾弋将手中符纸往半空一抛——符纸伴着殷幸的口诀声轻飘飘地落在地上,什么事也没有发生。

果然又是如此!殷幸瞪着曾弋,现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严兄神色,“你搞什么,啊?你到底想搞什么?不要张口就是胡言乱语,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不小心就说不小心,诚恳一点行不行?”

曾弋听他讲完,面上神色不改,心头却震惊莫名——她刚才分明是被一股力量扯到殷幸桌前去的。为什么?怎么会?符咒出了什么问题?还有那道光,明明闪过一道光的,殷幸看不见吗?

她将符咒叠好,翻开刚才的笔记继续往下看,却只发现一张用触及神魂的笔法绘出的脸——或者叫说是面具更合适,旁边是青桐毕恭毕敬的四个字:

极乐神君。

☆、柳林

沥日山下最近的小镇叫柳林镇,镇上有两样东西非常有名:一是柳河边密植的垂柳,一是家家户户必拜的极乐神君。

曾弋记得自己刚到沥日堂求学的时候,望着镇中大大小小家门口挂着的神君像,还着实感叹了一番:“此地面具做得精致。”

那面具虽然大小不一,材质不同,却都十分用心。面具上绘着一张修眉秀目的人脸,额间既非朱砂亦非云纹,而是一朵叫不出名字的浅紫小花。

“什么面具,那是柳林镇人供奉的神像。”她记得当时十分冷淡的殷幸回了他一句。

“神像只是一张面具?岂非有些不敬?”曾弋好奇。

殷幸闷声不吭,像是没听见。倒是殷不易朗声笑道:“问得好。传说这位神君显灵的时候,仅以一张面具示人,余处皆在茫茫虚空中,教人看不清其年龄,也分不清性别,世人即便想要为他塑像,也不知该塑作何等样貌,于是便将他的面具绘下来,挂在门口祈福,到了夏祭的时候,还会有农人献谷、面具□□……”

曾弋出神地听着,却发现殷幸的面色变了。他看了眼自己的父亲,又看向自己,十六岁的少年已经懂得隐藏自己的情绪,但曾弋分明感觉他的面色比刚才跟她说话时更冷了一层。

她只好将其他疑问都咽了回去,一路都没有再提起极乐神君的话题。

被符咒占据了全部心神的曾弋,此刻并不想在一个可能压根儿不存在的神身上耗费太多神思。她合上笔记,抬头才发现面前不知何时,已经多了个人。

“元真学兄……”曾弋道,“你找我?”

李元真站在曾弋桌前,头发乱糟糟,眼眶发红,一幅刚睡醒的模样。曾弋抬起头,正好与他通红的双眼对上。

“你,出来。”李元真道。

殷幸赶紧站起身几步走过来,像是怕曾弋再被揍一次。身后的画纸已叠起来了,看不出画的是什么。

曾弋拦住他,点点头跟李元真走出课舍。

“你那日最后一剑,用的是什么招数?”两人在课舍外的树下站定,李元真搔了搔乱发问道。

“不是招数,”曾弋老老实实地答道,“是赌。”

“……什么?”

“赌元真学兄的善念。”

“善念?”

“准确讲,是元真学兄的怜爱之情。”

殷幸此时正走到门边,闻言又是一阵恶寒,心中只道,呸,亏你小子说得出口。

李元真显然也被这词迷惑住了,脸上表情显出一阵空白。

“此怜爱之情,不独独是对我的怜爱,乃是学兄对世间万物的怜爱。”曾弋道,“圣人道‘过刚易折’,学兄的剑术走的是刚猛的路子,哀怜之情过于柔弱,想来是学兄在修行过程中有意磨练舍弃了。但万物本源自然,人性之所以为人性,就在它复杂难辨却又本性难移,学兄既然在沥日堂求学,心中定然也抱有护佑天下苍生的心意,此种善意柔情,若不能在剑法中体现,便当藏于学兄心中。”

“呃……嗯,所以?”

“心为剑之始,剑乃心之行,虽然学兄剑法凌厉,剑意浩荡,但剑意毕竟随心而成,若心中有柔情,则剑法中必有破绽——除非剑法本身就融汇了心中柔情。我这么说,不知可表达清楚了?”

“心为剑之始,剑乃心之行……剑法融汇柔情……”李元真听完,若有所思地念叨着,并没有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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