硬骨+番外(168)
国英想了想,冲程透小声道:“莫毋庸搬进药寮后,可曾移过里屋的药柜?”
“这……”程透略作回忆,答说,“药柜不曾动过,但里面的东西是不是还是原来那些我就不清楚了。”
“无碍。”国英终于笑起来,走到花匠跟前蹲下,柔声道,“阿姐,你记得当年你和焦甫然,秦可竽的事吗?你在惊雷瀑布服毒自尽,被云游至此的焦甫然救下,你感念他指点迷津与救命之恩,与他交换了一件信物,结为生死之交。也是那之后你为他同秦可竽牵线搭桥,促成金玉良缘。”
程透显然不知晓还有这么一段故事,但重点是在“服毒自尽”上。他眉眼不动,等国英继续道:“那件东西现在就收在药寮柜子后面的暗匣里,里面是一颗你从当时穿的衣服刺绣上拆下来的珍珠。”
国英说着,站起身子深吸了口气闭上眼。
与此同时,一股真力不由分说冲上了在座众人的眉心。国英双手捏诀作罢,一掌轻推,似在挪开什么东西,另一手一勾,掌心虚拖着什么东西。他再次伸掌一翻,明显如释重负,指尖突如其来地点上了花匠的眉心——
众人感到眼前景物似褪色般瞬间泛黄变浅,与此同时,他们看见国英一手拖着个打开了的锦囊,里面放着颗形状圆润的黑珍珠,一手拎着件斜襟立领圈金袄,藕色底攒金丝,上面绣着的仙鹤,赫然少了眼睛。
四下恢复如常,花匠长大了嘴巴,哑口无言。
程透心里想的却又是另一番事,刚才那一个小法术便可见一斑,国英的修为已经远不能用在众人之上而形容,他甩了后面的人一个城池那么远。这种“视我之所视”的法术,愈是用在修士身上愈难驾驭,稍有修为,真气相冲,便有可能二者俱伤,在座诸位修为全部都在元神,国英一瞬间就压制住了三个人的真元,若是拿出来放在九州大地上,他已够格开山立派。
“这、这是……”花匠支支吾吾半天,睁大眼睛摇头,“不可能,柔以轻服毒后死在惊雷瀑布了啊。”
陆厢低声道:“阿姐,先不提柔以轻,你作为花匠最早的记忆是从哪儿开始的?”
花匠怔住,垂下头回忆起来。半晌过去,她眼里的茫然愈渐放大,“我非柔以轻”的坚定想法仿佛也开始动摇。三个人都没催促,只等她咬着下嘴唇深深吸了口气,使劲摇头说:“不可能啊!我……我……”
对于现在的花匠来说,相当于她一直以来对自己的认知轰然倒塌,自当难以接受。程透暗叹口气,问说:“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说到这儿,他顿住须臾,措辞更加小心翼翼了些。“柔以轻的事开始出现在你脑海里的?”
这个问题的答案花匠倒是清楚,她哭丧着脸咧嘴道:“是从下大雪那天开始!下大雪那天,你们还记得吗?那天国英回家了,我还跌了一跤,在周自云家门口!”
周自云。
好似只要扯上这三个字便准没有好事,三人惭愧至极,原来花匠早在那么久以前就出现了异常,却没一个人能发现。
程透回想着那天发生了什么,忽然察觉不对,猛地抬起头说:“不对。还记得元宵前吗?你给我师父讲过你的过去,当时他回家后还提醒过我往后不许再乱开你嫁不嫁人的玩笑来着。”
话到一半,他陡然卡壳。
花匠在这方面的某些执念,她喝多了后大骂容家,还有刚才国英提过的服毒自杀——
青年似乎明白了一丝暗藏在花匠表面之下的故事。
哪成想,花匠用力摇了摇头,“不记得了,我的记忆有断片,很多。”
陆厢抢道:“这么大的事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们!”
花匠被训得哑口无言,缩着脖子委屈说:“我、我以为是病刚好,不是什么大事……”
第63章 方寸
程透蹙眉道:“断片的记忆都是在癔症发作过初见好的时候吗?”
花匠点头。
村里近日来了生人,又好巧不巧治过病,国英立刻就怀疑起来,转头问说:“有没有可能是莫毋庸?”
“莫毋庸同我们无冤无仇,从未见过。”陆厢摇头反驳道。
程透张口刚要说周自云当初害程显听不也是平白无故,随即想起来他师父打断了人家亲妈的腿,周自云很有可能是清楚这件事的,便当即把话咽了回去。
但他要发言的样子太明显,三个人都已经看了过来,程透只好说道:“我说句不好听的,很有可能大病初歇后我们以为神志不清呆坐着的那个花匠才是清清楚楚的花匠,她可能了解前因后果,本人也察觉到了什么,才会选择……告诉我师父,或者干脆什么也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