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以美镇国+番外(62)
如今看似太平盛世,可危机就蛰伏与鲜花着锦之下。门阀权势日益滔天,皇帝却好似无足轻重,不说铁矿外流这等重案,就连皇城之内兵卒调用都无从知晓。
正如储栖云所言,纵使心怀有愧,萧玉山也不得不远调晋安王,收回矿脉。“权势”二字最是无情,今日他若心慈手软,来日便有殒命之灾。
储栖云见萧玉山许久不曾回应,便不着痕迹地坐得更近些,在桌下的手悄然放在萧玉山手背。他掌心温热,暖融融地驱散了秋夜寒凉。
萧玉山翻转手腕,与他十指相扣,今日也不知怎的,竟感慨良多:“还好有你相伴左右。”
储栖云素来见不得氛围凝滞,忽而又生一计,有心要博萧玉山一笑:“你可曾听人说过,山中有愁虫一说?”
萧玉山委实不曾听过,好奇问道:“这又是什么奇闻轶事?”
储栖云明是在胡编乱造,偏又能将话说得一本正经:“古时候,深山里头有种异虫,只因叫声与‘愁’音相近,故而以此为名。这愁虫常年挂在树梢上,看见日出也喊‘愁’,看见日落也喊‘愁’,风吹雨打太阳晒,春去秋来,寒来暑往,实在是无一日不‘愁’。”
“这一年,某书生家道中落,逃入深山躲债,倚在树下休整之时,满耳听得‘愁啊愁啊’,定睛一瞧,发觉竟是只虫子在胡乱叫唤。”
“他捏了那只愁虫道,你在山中饱饮露水饱食树叶,还有何事可愁?倒是我流离失所,身似浮萍,谈得上愁上加愁。”
“谁知那愁虫竟已开蒙,能口出人言,自云心中本无愁,却为旁人愁,若是书生愿意,只要将所愁之事说与它听,便也让愁绪转嫁了来。书生大惊,又顿觉荒谬,哪有一只虫子为人转愁的?但转念一想,如此机会,不妨试上一试,便将家中诸多事情一一道来。”
“待到书生说完,已是日薄西山,谁知这苦水一倒完,愁绪顿散,心境豁然开朗。至于那只愁虫,则慢慢悠悠爬回树上去,满口叫道‘愁啊愁啊——’。”
故事说完,储栖云笑问:“你可想要一只‘愁虫’?”
萧玉山岂能不知这故事并非典故,而是经储栖云那骗口张舌现编而成,连连摆手道:“定又是你杜撰的,世上哪有这虫子?”
储栖云教他直言戳穿,却不尴尬,反倒借机表真情:“此言差矣,储某便愿做这只愁虫,听你倒苦水,为你解忧虑。”
“你啊——”萧玉山有感储栖云情真,眉眼间冰霜尽散,话说之间,蓦然展露笑颜。
这一笑,说是价过千金也不为过,储栖云从不吝啬溢美之词:“人说一笑万古春,一啼万古愁,你若是蹙眉不展,便教天下人日日愁,夜夜愁,可怎么是好?”
“阿谀奉承之言少说为妙。”萧玉山虽这般数落他,但神情里全无怒意,愁绪渐散,心绪渐佳。
储栖云却是要为一腔真情辩驳几句:“我这个人素来耿直纯良,哪会溜须拍马?”
萧玉山方要反唇相讥,忽见安风归来,旋即笑意尽散,一双眼中眸光一凛,如刀出鞘——玩笑以后,该谈正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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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三十、一朝天子一朝臣 (中)
再说方才安风追逐那纵丿火之人奔向后街里, 昏暗里,经得一番拳脚相较,最终一掌将人劈晕, 等官丿兵衙役赶到,他才敢回来与萧玉山储栖云二人汇合。
萧玉山起身问道:“抓住了?”
“已交送官丿兵,只是我自作了一回主张, 给的是叶大人部下。”安风自知私心无可抵赖, 索性如实告知萧玉山, “那漠北人断不会无缘无故于晋安王旧宅纵丿火行凶, 微臣斗胆猜测,定与找寻铁矿账簿一事脱不开干系。”
“你办得好。”此言亦是萧玉山所想,因而不曾斥责。
一块玉石、一幅古画失窃,随意找一处地方烧了埋了便是, 何故留书一封表明将送至晋安王旧宅, 甚至放丿火丿焚毁一切?自萧山矿场出事以来,一切矛头都指向晋安王府, 在此时候纵火,十之八九为销毁账簿。
现如今,最教萧玉山等人担忧的,还是那不见踪影的账簿——如若今夜遭烈火焚毁,此前心血皆付之一炬。
萧玉山本以为,铁矿外流之事再大, 也不过是门阀士族间官官丿相护,利益相连, 今时今日方意识到, 原来漠北藩国亦有所牵连。
如若今日他不曾抽空出宫,又或是储栖云不曾教虚鹤观赶出山门, 连今夜这场大火是如何燃着的,都无从得知。
果真是冥冥中自有天意,机缘巧合串为一线,再怎样零碎不堪,也揭开冰山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