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昔经年何追忆(4)
也是,这么久了,怕他早都忘了吧。
忘了,忘了……
白居易屈着手指,数着二人分开的日子。
原来没有很久啊。
怎么感觉跟过了一辈子一样?
白居易轻轻靠在窗边,他望着月亮,希望月亮可以替自己告诉那个少年,在万水千山之外,有一个人在心念着他。
嫦娥仙子,若是你天上有灵,就保佑我别被他忘了吧。
刚刚读完来信的元稹,激动地在chuáng前来回踱步。
白兄的文墨,沾着白兄的气息,仿佛一下子把他从迂腐的地狱拉回了人间。
他,他还念着自己。
白兄一言"欲封重读意迟迟",更是给了他无尽的希望。
这穷山恶水之间,还会有一人为自己的来信牵肠挂肚。
他甚至都可以想到那人反复拿捏着信纸,唯恐诉不尽心中所感。
如此的在意,如此的欢喜。
这一世又有几人能如此待我?
铺开信纸,元稹思忖片刻,迫不及待地诉下自己的万般柔情。
这一刻,他们都做好了长久分别的准备,千山万水,不过笑谈。
白居易对着月影轻轻一笑,那少年,一定也心悦于自己吧。
☆、思绪
有人问,如果每天都看不到一个人,遗忘的速率是多少?
似乎,那些很喜欢的感觉,也会随之变淡。
白居易很烦躁,他不怀疑自己的真心,但他真的猜不透对方的心。
心悦于我?
狂妄如他,定是觉得此事不假了。少年的羞涩也不是伪装,那提笔的心动也毫不掩饰,只是……他与夫人的情谊,也不是虚的。
他想过很多种可能,元稹之前落魄,政治上的联姻必能给他铺路,韦从于他而言,毫无颜色。
但他却没料到,元稹是个如此风流的种。
先前只知一个崔双文,"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才子佳人,花前月下,也不难理解。而后韦从他也未放在心中。可如今,又来了一个薛涛。
薛涛,元稹,金童玉女,郎才女貌,又有何不可?
有何不可?
白居易扪心自问,逢场作戏的事自己也没有少做,对女人是什么感觉,对元稹又是什么感觉,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男子这一生,传宗接代,是家族大事。更何况,美色当前,又有何推脱之意?
只是,如今听闻这元稹有动真情之意,他心里又是另一个滋味了。
以前,他觉得美人就是清风荷塘中的莲蓬,那些莲花也只配做个陪衬,美人在怀,弹琴弄舞,若再遇一知己,方为人间极妙。
可如今,他却只爱那如荷花般的知己,至于那真正有用的莲蓬,只想扔的远远的,别玷污了他这花蕊。
不在他身边,终究是留不住的。
从分别的时候,他就预想到了。
他们可以做最真挚的朋友,但也只能如此。
换个角度想想,也并不坏。
元稹风流,自己也半斤八两,二人身边又有几个女人可以长留?倒是这挚友知己,一生一个足矣。
一生唯一人足矣。
"微之,你说这世上,如同你我二人的知己又有多少呢?"
白居易轻轻抹平信纸的折痕,从昨日到今朝,攥了许久的信纸,也算是走到了尽头。
烧了,看不到他对薛涛的赞赏,看不到他沉迷于其中的沉醉,就当他什么都不知道。
就当作,这人,依旧还是他的。
看着火盆里的信纸慢慢化作灰烬,白居易突然有点后悔。
他刚刚是不是有些没看清,那人信上说的,看见薛涛的感觉,当真是如见到自己一般的倾心吗?
没有吧。
怎么会有呢?
面前的火苗越来越小,最后只剩下了一团灰烬。
"微之,什么感觉呢?"
那抬眼的温柔,还是耳廓的红晕?
他还以为,这一切都只是他的呢。
他对那个姑娘这么笑的时候,心里会想起自己吗?
无从所知。
会吧。
白居易有些挣扎。
自己最近有些多愁善感,值不值呢?
好像都没有什么意识,不自主地会在那人身上花许多气力。
那人呢?
在自己这么犹犹豫豫的时候,在跟薛涛卿卿我我吗?
算了,没有什么好想了。
白居易将灰烬倒了,他只当,今日做了个梦,有些乏了,去好好休养一番,明日他还是那个白兄。
对吧,元夫人可以有很多个,但白兄却只能有一个。
如此一来,又烦恼什么?
元稹望着薛涛的素手,突然想起了一个人。
那人,若是个女子该有多好?
作者有话要说:去查了一下,他们两个的情人跟老婆有点……多啊。我觉得还是写一下吧,躲避也不是办法,大不了ooc一下,把她们都盖过去,就是那种逢场作戏的感觉差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