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堂春(115)

作者:王孙何许

杨晏初一边嗤他:“别瞎叫,”一边侧过身,伸手揽住了他的肩膀,搂住了他。两个人安静地依偎在一起,杨晏初摸了摸他后脑勺,问道,“累吗?”

任歌行说:“回夫人,有点儿。”

杨晏初:“……你有瘾是吧。”

任歌行笑了笑,没说话。

杨晏初叹了口气,捧着任歌行的脸亲了他一下。

任歌行抱了抱拳:“夫人也忒懂江湖规矩了。”

杨晏初啧了一声,把任歌行的脸往怀里按:“不想看你了。”

任歌行就顺着他的力道滑下去,仰面枕在杨晏初的膝上。杨晏初抬了抬腿,让他枕得舒服些,任歌行盯着他,问道:“杨儿,怕吗?”

杨晏初嗤笑一声,道:“我怕什么。”

任歌行嗯了一声,握住杨晏初的手,道:“什么也别怕,五州都在咱们身后,公私之仇一起报,我替你手刃江知北。”

两人沉默了一会,杨晏初把手放在任歌行的额头上,为他遮挡洒进眼睛里的刺目阳光。他开口道:“我不怕,真的。遇见你之前,我满心都是怎么弄死江知北,哪怕搭上这条命都无所谓——刚认识你的时候,我也是这么想的。”

他摸了摸任歌行的脸:“别皱眉。”

他接着说:“我没有小霑那样的倒霉爹妈,也不可能像他一样一夜之间因为朝彻珠内力暴涨,也不可能掉谷底突然捡到一本宝典或者有什么高人突然打通我的任督二脉,大多数人一辈子都碰不上这些事儿,我要是报仇,办法太脏,”他说着,捂了捂任歌行的耳朵,“太脏了,不讲了,你听了要生气。总之我的命在我这里,一直不是排头一个的。从前排头一个的是报仇。”

任歌行喉结上下动了动,涩声道:“现在呢?”

杨晏初笑起来:“当然是你啊。”

从前他想跳进深渊再在深渊里纵火,在烈焰里和深渊同归于尽,而当命运真的推着他走到深渊前,和他一起跳下去的,是他的爱人。

于是他犹豫了,老天爷搡着他的肩膀把他往下推,宿命暴雨一样沉重,可他只想牵着任歌行的手,就像现在这样,一起坐在庭前,看月落重生灯再红。

杨晏初感觉手心里任歌行的睫毛急遽地颤抖起来。任歌行被他遮着眼睛,只露出下半张俊秀的脸孔,任歌行心中蓦然涌起一阵巨大的酸楚,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叹息着唤他:“我的心肝。”

甘棠红于枝头,鼓角动地而来,暮风吹过飒飒树叶,满地斜阳的院落一角,杨晏初挪开手,俯身给了任歌行一个吻。

杨晏初低声道:“待此战结束,这个盟主你不爱当就不当了,任家当然也不要回,我等你,来做我杨家的家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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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沧海横流,方显英雄本色。

当时的人们已经意识到,明嘉末年的这场战争将会被历史永远铭记。彼时的长安正值春夏之交,深深草木掩映城郭。马作的卢飞快,五州盟终于在几乎是最后一刻,在城门口拦住了江氏中军,两支号称勤王的军队在城外正面遭遇,城门却始终紧闭。五州以恐惊圣驾为由,要求江氏勤王军队进入城门时不可带药人入城,列于城门前与江氏两厢对峙。战鼓第一声敲下的余韵还没来得及在空中消散,战火在一瞬间猝然爆发。

四十年后,当新王朝终于一步步走向清平治世,长安城外的这一片土地被官家划定为市集买卖之所,人们砍下蓊郁的树木,清除如茵碧草时,常常谈论这个四十年前的古战场。参与这场战争的人大多已经垂垂老去或者化为枯骨,而目击这场战争的、这些盛世子民的父辈们,时常向幼时的他们描述这场战争,追忆着四十年前那个遥远的六月。鼓角声与人们的嘶喊振聋发聩如同雷声滚滚,树叶上的血腥气味经久不消,高草丛中横陈的尸体在阳光下闪烁,那些场景和气味,无不还原着这场战争的宏大、惨烈与血腥。

那临危受命的、年轻的五州盟主,曾经是个名满江湖的游侠,负一把剑,剑名“羽霄”。或许早在尚是少年的他在云中任氏选中自己的佩剑的时候,命运已经悄然开始了它的书写。

三分割据纡筹策,万古云霄一羽毛。

江氏的前锋军不惧刀枪,状若虎狼,悍猛非人,传说是以药喂养而成的药人,短兵相接时,年轻的盟主冲锋阵前,以一人之力生生撕开了江氏前锋军的阵型。如同堤坝初溃,五州军队与泰阿令主召集的李氏旧部一同,由此正式开始了与江氏的搏杀。江氏军队几乎倾巢而出,厉兵秣马有备而来,此战从正午一直持续到黄昏,地上铺满江氏药人的四肢与头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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