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见观音(39)

作者:雕弦暮偶


宣榕解釋道:“遠葬則奢,近葬則簡,車轍上泥土顏色都不盡相同,說明沿途不近。這麼遠距離,按照河東郡的習俗,是要厚葬的。隻讓四個人跟著,不合理。”

容松蠢蠢欲動:“要抓去報官嗎?”

宣榕搖搖頭:“算瞭。又不是什麼大事,不侵他人利益,不用太過嚴苛。”

“恐怕不是。”隔著一張桌,耶律堯望瞭宣榕一眼,這距離太遠,他沒法壓低聲,幹脆走瞭過來,在她身後微微彎腰,壓低聲淡淡道,“吃重不對。普通鹽茶,沒有這麼大的吃重,你看車軸入地起碼寸餘。”

隻有直面戰場的將士,才有這麼敏銳的直覺。

耶律堯甚至比昔詠還要警惕,至少是在他開口後,昔詠才臉色一變:“裡面必有重鐵。”

她剛想上前,耶律堯先她一步,將手裡那破瞭口的陶杯一彈,打在驢車車軸上,登時板車一歪,上面的棺材便直沖沖掉瞭下來,砸在官道平整的泥地上——

裂開的口子裡,兵戈閃閃發光。

昔詠:“!!!”

她想也沒想,掌心一撐木桌越出,提劍出鞘,幹脆利落打趴就近的兩人。還有兩個,被一道直撲而來的白色巨影壓趴在地,“哎喲”聲不絕。

容渡和容松早就來到棺木前,劈開木板,皺著眉查看兵器上的刻印。這些沉甸甸的鐵器不算陳舊,單也不算新,容渡沉聲道:“是昭平元年鑄成的。”

又轉向宣榕問:“怎麼處置?”

這一系列的變動,驚呆瞭擺茶鋪的大爺。

他躲在櫃臺後,大驚失色地拍拍胸脯,許是聽到“昭平”二字,不知從哪裡掏出三把香,在小櫃子上的一個粗劣觀音像前,拜瞭拜,壓著聲用河東方言道:“郡主保佑,郡主保佑。做點小生意,別惹殺業。”

還是聽到瞭的宣榕:“……”

耶律堯同樣聽著一清二楚,忍不住揶揄道:“小菩薩,以前有人當面拜過你嗎?”

同乘

宣榕難得有些別扭,耳尖發熱:“……沒,先別說這個瞭。”

她將冪籬輕紗往前拂,遮住那張清麗的臉,起身前去,查看棺槨裡的兵器。

漆塑的黑棺裡,底部陳列長槍,上方佈滿刀劍。兵器底端,有何年制於何地,均為昭平元年——也就是兩年前——制於河東郡。

她不由眉心微蹙:“昔大人,你可知這批兵器當時用於何處?”

上次綁過鏢客,繩子還在,昔詠熟練的將這四人五花大綁,邊綁邊道:“那用處可多咯,各地剿匪的,西南作戰的,出海配兵的,河東郡盛産兵器。天機部設立後,放開瞭民間制造,有些作坊私産過鐵器,更不好追溯瞭。”

宣榕若有所思:“怪不得上面都沒有確切的産地。”

昔詠將麻繩系瞭死結,又打瞭個漂亮蝴蝶結,滿意道:“哎呀您別憂心多想瞭,說不準又是有官員貪墨呢。您還記得兩年前,監律司辦的那起貪腐案嗎,不就是河東郡有官員,將官傢兵器拿去私賣,最後抄傢抄出白銀萬兩麼。”

這件事動靜不小,但宣榕當時恰在江南,不太瞭解。

她想瞭想,頷首道:“我記得河東郡太守,宋軒出身監律司?那直接交給官府吧,讓他們按圖索驥查查,有結果直接稟報回京。”

“宋軒?”昔詠愣瞭愣,“永昌侯府大公子?他今年履新的嗎?”

宣榕“嗯”瞭聲:“年中任職的吧。怎麼?昔大人認識?”

昔詠搖頭:“不認識。但永昌侯府和我有點舊瓜葛,我就不去瞭,否則不尷不尬的。容松跑趟腿吧。”

她這麼一說,宣榕倒是隱約記起,昔詠似乎曾與京城一侯府訂過婚。

在昔傢冤案剛審未判時,侯府就迫不及待與昔傢退親,雖沒落井下石,但袖手旁觀的態度確實令人齒冷。

難不成……是永昌侯府?

宣榕不假思索同意:“行,等入瞭安邑,阿松去送人。”

又問道:“阿松,我記得你那裡還有一把九寸有餘的小刀?”

容松本來百無聊賴,沒曾想來瞭四個送上門的倒黴蛋,已經開始琢磨路上怎麼打發時光瞭,語氣都輕快不少:“有啊有啊,在這!”

說著,他反手一抹,從後腰帶上取出小刀,捧上前去問:“您是要用著防身嗎?”

宣榕搖瞭搖頭,拿過刀,轉而遞給茶水攤的老大爺。

在老大爺驚魂不定的神情裡,軟和著嗓音道:“拜佛求神未必管用,不如用刀。若有人真的鬧起,可出其不意保護自己,也能在事之未發時威懾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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