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见观音(263)

作者:雕弦暮偶

耶律堯道:“等以後有機會帶你去看。”

宣榕卻被吊起瞭興趣,即使不是過分好奇之人,也難得追問道:“不能說嗎?”

耶律堯抿唇:“……不太想現在說。”

宣榕更奇瞭,微微睜大眼:“為何?”

耶律堯當然不好明說,否則多少有挾恩圖報之意。

前幾日的驚喜來得猝不及防,午夜夢回,他甚至都會懷疑,她是否是因為看到舊物,心懷憐憫,心生愧疚,而心軟同意。

於是,他沉默片刻,剛想找個說辭含混過去。

就聽到宣榕輕輕道:“說一說嘛,阿堯。”

“……”

此言一出,耶律堯定定望著她,道:“……絨花兒?你方才……叫我什麼?”

宣榕軟和著嗓音喚他:“阿堯。”

耶律堯似是僵在瞭原地,風拂林葉,他卻一動不動,好半晌才遲鈍道:“你這可真是……讓我不知如何是好瞭。”他無可奈何地瞥過頭,半是投降半是央求:“好瞭,我不想現在說自然有我的道理……求你別問瞭,你再問一句,我當真就毫無意志全盤托出瞭。”

宣榕這才放過他:“好吧。”但她也沒想到僅僅一個稱呼,就能讓耶律堯反應這般大,試探著又叫瞭一聲:“阿堯。”

“……”

耶律堯似是還算鎮定,喉結微滾,應瞭一聲:“嗯。”下一刻,又語無倫次地道:“夜深瞭,時候不早,天都快黑瞭,你早點休息。我……我去看看阿望。”

說著,悄無聲息地一躍而下,在宣榕眼前消失。

宣榕愣瞭一瞬。雪狼白天活潑好動,比人更需要休憩,這三更半夜的,阿望早就在窩裡睡瞭,他是糊塗瞭才會現在去看阿望——就不怕被驚醒的雪狼咬一口麼?

怎麼反應這麼大?

這麼想著,她忽然拿不準這個稱呼是否稱他心意瞭,披瞭件外衣便出瞭內室。

外間守夜的苓彩被驚動,揉著眼睛,迷迷糊糊道:“……郡主,您去哪兒?”

宣榕道:“你睡。我去看阿望。不要跟來。”

這個時辰……?

苓彩一頭霧水,但不好置喙,又和其餘幾個婢女迷迷瞪瞪睡下瞭。

而下瞭二樓,庭前水榭潺潺,夏日的荷花在盛開後便已更除,整個水面開闊平整,在月色下波光粼粼。

宣榕走過水上長折的木橋,來到對岸那處修在亭邊的獸舍。

還沒靠近,就看到舍頂簷角上蜷臥的貍花貓,正在優雅地舔著爪子。它向來是半夜不睡、調皮搗蛋的脾氣,這幾年不折磨人瞭,專門折磨阿望,但今夜許是改瞭性子,居然沒有進去。

見到她來,貍奴一個猛躥,輕輕撲入她懷裡,捏著嗓子嗷嗷叫喚,像是在告狀。

宣榕便輕笑道:“怎麼啦?是有人來瞭,把你趕出來瞭嗎?”

說著,她抱著貍奴,走瞭過去。

由於阿望體積大,形如小馬,尋常的棚舍根本遮不住它。再加上它活潑好動,公主府上的老木匠對它喜愛得不得瞭,愣是花瞭一個多月,給它造瞭這件榫卯結構、殿宇仿制的獸舍。

有門有窗,外面甚至還塗瞭竹漆。

裡面一半是阿望的各種玩具,一半是供人使用的器具。

耶律堯正盤腿坐在蒲團上,懶洋洋垂著眼,唇角帶笑,擡手輕輕撓著阿望下巴。聽見腳步,側頭望來,道:“怎麼,擔心三年過去,阿望忘瞭我不成?”

宣榕失笑:“……它不會的。”

阿望顯然不會忘記這位前任主人,低嚎出聲。

又搖頭擺尾,甚是歡快,興奮成瞭一頭滿室亂竄的陀螺。

差點沒把它那些零七碎八的木質玩具,給踩成碎片。

忽然,它竟然往耶律堯肩上一搭爪子,湊過去想舔他臉,被耶律堯一個眼神制止住:“走開,髒不髒。”

雪狼識趣地停住,但興奮勁實在太盛,它又轉向素來好說話的宣榕,不打招呼地往她身上一撲。

耶律堯臉色微變:“阿望!!”

但呵斥還是慢瞭半拍,宣榕猝不及防被它撲倒。

好在她早有經驗,曉得如何卸力,幹脆倒在瞭松軟的蒲團之上,不過不妙的是,下方似乎有個木質小球,正好硌在瞭她腰上。

但也還好硌在瞭纖細上收的腰部。

若是背部,得疼得更明顯。

可饒是如此,她也輕呼出聲:“嘶……”

下一刻,阿望就被人拎著後脖提起,扔到一邊。耶律堯沒敢立刻把宣榕拉起,端詳她片刻,遲疑道:“……哪裡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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