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见观音(262)

作者:雕弦暮偶


苓彩道:“那奴婢再去打聽打聽?”

宣榕哭笑不得制止她:“行啦,去歇息吧,你再去一趟,娘親得把我喊去嘮叨瞭。”

她打發走苓彩,在床上躺瞭會,睡不太著。

便幹脆點瞭燈,就這光翻看起前朝的史書來。不知過瞭多久,忽然聽到窗戶被什麼輕輕一敲。

宣榕循聲望去,還以為是風吹,沒太放在心上。

可又是輕輕一敲,這次,窗外的月影找亮那枚小石子,在琉璃上劃過一道影子。

宣榕微微一怔,放下書,快步走去推開窗。

清涼的夜風席卷而來,吹動她披散在肩的柔順長發。

咫尺相望的距離,百年老樹上,有人靠樹而坐,長腿晃晃悠悠,顯然心情很是不錯。擡手一拋,一包城西剛出爐桂花糕輕輕落在窗上。

他在那邊挑眉輕笑:“搞定瞭。你娘還是挺好說話的,刀子嘴豆腐心。”

阿堯

“挺好說話的”、“刀子嘴豆腐心”。

無論哪個形容, 都和娘親差瞭個十萬八千裡。

宣榕不信,笑起來:“怎麼可能。你知道宮宴過半的時候,禁軍把天金闕圍起來瞭麼?娘親可不是吃軟不吃硬的人。”

更準確來說, 她軟硬不吃。

賣慘無法令她動容,強勢也不能令她偏愛。

所以宣榕很是好奇:“你們聊什麼瞭?可別答應我娘一些不合情理的條件瞭吧?”

夜間風大, 同樣吹得耶律堯衣衫飛舞。他眉眼被斜掛天邊的圓月照亮, 藍眸熠熠生輝, 笑著擡手指瞭指窗臺:“放心, 沒簽賣身契。你先嘗嘗。之前在瓜州,容松說你喜歡吃這傢。”

油紙包上印著“田記”徽印。

沉甸甸的,攤開, 十幾枚形色各異的酥糕整齊排列。

一看就是新鮮出爐,正值中秋, 這個時辰, 估計也得排好久隊。

宣榕撚瞭一枚玉兔望月, 咬瞭一口。

她垂眸咀嚼的模樣很是寧靜乖巧,月華斜照, 瓷肌玉骨。

忽然,若有所察地擡起眼, 果然和耶律堯註視過來的目光相撞, 微微一怔, 抹瞭抹唇邊問道:“沾到瞭嗎?”

耶律堯挪開視線:“……沒有。”

宣榕便又咬瞭小小一口,無奈道:“你買太多瞭。”

耶律堯雙手枕在腦後, 天邊, 高樓林立, 長明燈漸起升空,他渾不在意地道:“吃不完扔瞭就是。我本就是四處走走平複心情, 順手買的。”

宣榕將油紙包重新包好,準備明早作早膳,愈發好奇,道:“所以,你到底怎麼和娘親說的呀?”

耶律堯便一五一十複述今夜交談。

當然,詳略得當,對於不合時宜的桃花含糊帶過。

對於祈福的紙頁、新修的佛祠也避而不談。

因此,這些交談落在宣榕耳裡,分量並不足以打動母親。反而很是突兀,瞧著要哄騙耶律堯去當苦力,抵禦西涼似的。

她聽著聽著,秀眉輕蹙,遲疑道:“耶律,你確定沒有誤解?她隻是沒有強硬表達反對而已。”

耶律堯理直氣壯:“那不就是同意瞭嗎?知道你娘要點我,我今兒都沒敢喝酒,總不至於揣摩錯她的意圖。”

宣榕無奈道:“你呀……你就不怕被騙去西征,用完就棄麼?”

耶律堯懶洋洋道:“若真是如此,那到時候我不入贅瞭。我帶你私奔。反正是你娘不講道理在前。”

宣榕:“……”

隻聽見耶律堯隨口亂扯:“我們先出京,去北疆住個夏天,然後一路往南,換個誰也查不到的身份定居在西涼,你立個女戶,我跟在你戶上安傢,做做機巧搞點賣賣。你指東我打東,你指西我打西,不出幾年定能橫掃整個西涼。”

宣榕:“…………”

這顯然是玩笑話,她忍不住笑出聲來,看他神色篤定,有瞭幾分猜測,問道:“你這轉述有隱瞞吧?隱去瞭些什麼內容?是不方便和我說麼?”

耶律堯想瞭想,道:“倒也不是。我們還提到瞭些建造器物,想來這才是爾玉殿下網開一面的原因。”

為尊為君,看透一切虛名浮利,爾虞我詐。

為人父母,又希望晚輩能夠擁有真情,幸福美滿。

在這種情境之中,有情有義,卻能埋藏心底多年,可謂不易。長公主在權勢裡沉浮多年,不可能看不懂,所以才高擡貴手,選擇默許。

根本不可能是因為他有勢可圖。

宣榕問道:“什麼建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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