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见观音(222)

作者:雕弦暮偶


他輕笑一聲:“你怕那女官難做,都不忍責罰她,那我估摸你也不會動真章責罰我。那醜話說在前頭,我會越來越出格的。又或者,你別忍瞭,順著心意來一次,在我再有冒犯之舉的時候讓人殺我。”

宣榕沒太跟得上他的思緒,茫然眨瞭眨眼。

她沒有捕捉到自己的怒意,自然談不上打打殺殺,但又困又乏,著實不想動腦斟酌怎麼回話瞭,索性將帕子疊放一邊,認命地按瞭按眉心,決定日後再議。

於是,宣榕選擇綏靖:“睡罷。”

她潦草地擦汗,又沉沉睡去。

沒有察覺到,有人又換瞭幾次帕巾,給她擦凈瞭脖頸和手腕。

翌日天光大亮,日上三竿。

宣榕醒來的時候,已經是正午時分。

昨夜思緒回籠,她能感到耳尾到側臉有點發熱,一臉複雜地往外看去,沒看到熟悉的身影,剛想嘆口氣,就聽到一道清淩淩女音:“郡主可起瞭?臣來請罪。”

是昔詠。

宣榕便道:“剛醒,進。”

昔詠一身常服走瞭進來,赤紅短打,長靴束腰,很幹凈利落的武將裝束,步伐穩當,小麥色的肌膚也沒有外傷,隻不過休息整頓瞭幾天,竟然看不出受過一次炸。

見宣榕驚異,昔詠哈哈笑道:“郡主是不是也覺得臣當真皮糙肉厚,明明首當其沖,反而比您更早下地?”

宣榕搖頭:“真若不適,不要強撐,否則副將是做什麼用的?”

“無事,正值壯年,睡上幾覺就緩過來瞭。”昔詠端來木椅,大大咧咧地坐在床邊,剛想扶著宣榕起來。

宣榕卻搖瞭搖頭:“我躺會。虛禮不用,還有什麼話要說的麼?”

昔詠道:“還真有。有一好消息,一壞消息,郡主想先聽哪個?”

宣榕沒想到昔詠還給她來這一套,失笑:“好消息。”

“韓玉溪肯說真話瞭,透瞭不少西涼已有的軍政設施進度。”

宣榕若有所思:“他知道裘安死瞭?”

“正是。想必心知逃脫無望,才口吐真言。不過我沒全信,這糟老頭子渾身都是心眼,等之後再用您說的法子詐詐他,以防萬一。”

宣榕又問:“那壞消息呢?”

昔詠便道:“收到線報,西涼正在集結十五萬兵力,要圍攻西南防線。郡主,您得返程回京瞭,此地不宜久留。雖說安定城裡絕對安全,但千金之子不坐垂堂,萬一出瞭事,臣等沒人能擔得起這個責任。”

宣榕微挑眼皮:“那邊誰主帥?”

“據說是……衛修。”昔詠頓瞭頓。

宣榕溫聲調侃她:“那豈不是老對手,十年前昔大人能勝他,現在肯定也不在話下。我又有什麼好緊張的?”

昔詠有些惆悵道:“……您別開我玩笑瞭。臣真的……不是很想對上衛修。十年前第一次交鋒,這人就像一條又毒又陰的蛇,當時我還納悶,這西涼儲君怎麼這般嬌氣,監軍還得設車帳、圈帷幕、戴朱釵寶飾,單騎入敵營的時候,本來想拔瞭他頭釵挑釁一下,沒想到摸到他臉,摸瞭我一手脂粉,有點易容的材料黏膩感,當時還沒意識到不對勁,覺得他隻是女孩子臭美。沒想到他以為我看出他身份有異,就此記恨上我,那年每逢我領命出戰,他必在指揮,像幽靈一樣躲在飄飄帷帳裡,愁的我那陣子瘦瞭十來斤。”

因為病中,宣榕的嗓音難得有點懶散,尾音拖得很長:“趙將軍探花帷帳中的傳聞就是這麼來的?”

衛修是西涼女帝第一個孩子,此後十餘年女帝都沒有孩子,便封他為德安公主,指望他繼承帝位,不至於大權旁落。

而西涼崇尚朱瑾花,儲君的佩飾和用度都會以此制成。

在不明其身份的人看來,衛修就是那朵花。

但昔詠卻滿臉無奈:“霸王花……我手指頭差點沒被他用簪刀砍掉。”

宣榕慢吞吞道:“他怕不是認出你瞭。”

昔詠一臉狐疑:“認出我……什麼?”

宣榕猛然回神,病中腦子不大好使,她差點沒反應過來,昔詠女裝跌落懸崖被衛修救起之事——她是偷聽來的!

昔大人並不知道。

於是,她緩緩道:“他不有喬裝打扮的經驗嘛,認出你也是假作扮相,覺得有趣,想看看一個與自己命運相仿的人,在異國是如何自處的。”

好在昔詠沒察覺不對,納悶道:“哪裡有趣瞭?”

宣榕道:“‘女子’隻是一種身份,對鏡相照,這難道不有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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