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见观音(2)

作者:雕弦暮偶


說著,她按住昔詠握劍的手,拿走劍擱在膝上,側過頭溫聲吩咐:“昔詠,送客。”

*

這本是個無人在意的插曲。

傍晚,宣榕甚至照舊去瞭前院,瞧看那幾個得瞭風寒的孤兒。

直到大門傳來“砰砰砰”的撞擊聲。

似是有人闖入。

宣榕正在給孩童把脈,聞聲指尖一頓,擡手,打開側廳緊閉的窗戶。

半闔的窄縫裡,能看到一群穿著佈衣的傢丁氣勢洶洶闖瞭進來。

起碼二十多個,他們肩挑背扛,擡瞭三四個紅木箱子。在左鄰右舍的圍觀裡,大搖大擺地將箱子卸在大院正中。

肅靜古樸的院落,喧鬧起來。

上午才打過照面的媒婆也在,左顧右盼,沒見到宣榕,便吆喝道:“容小姐在嗎?曹公子來下聘啦!”

宣榕微不可查地蹙瞭蹙眉。

忽然感到袖擺被扯瞭扯,低頭一看,一個小丫頭臉蛋燒得通紅,仰頭望她,眼裡帶瞭點畏縮害怕:“容姐姐……又有匪寇來瞭嗎?”

宣榕合瞭窗,依舊淺笑溫和:“莫怕,是來瞭客人,你們在房裡看會連環畫。”

說著,她將小女孩抱上鋪瞭軟褥子的木榻,走出門,待細心掩瞭門,才冷瞭神色,低聲囑咐身後昔詠:“去萬佛洞前,換個結實的鐵門。”

昔詠抹著汗應是:“……是。臣再讓人打幾把大鎖。”

宣榕常年一身素衣,姿容清絕,剛從耳房走出,那媒婆就註意到瞭,連忙喊道:“哎喲容小姐,你可算出來瞭!怎麼,剛和那些流民忙完啊?”

媒婆這個“忙”字,就說得惡意叢生瞭。

尋常人隻知道這位容姑娘收留瞭一批無傢可歸之人,可這些人,是男是女?多大年紀?明面上是孤兒和老人,誰知道有沒有藏幾個精壯漢子呢?

若是後者……那貓膩可就大瞭。

人總是喜歡遐想,甚至能聯想到她那兩個沉默寡言、但高挑俊朗的男護衛身上。

媒婆輕飄飄地幾個字,讓門外圍觀的鄉鄰們,都露出心領神會的輕慢。

“你們太吵瞭,嚇到幾個小丫頭瞭。”媒婆欺負人,宣榕自然也沒跟她客氣,淡淡道,“上門做客,也沒有不打招呼就徑直闖入的規矩吧,楊婆婆?”

宣榕一直以溫婉示人,平時好說話得不得瞭。一些左鄰右舍占便宜,摘她院裡果子、侵她宅邊閑田,她都沒吭過聲。

媒婆也是以為這是個軟柿子,才如此放肆,乍被冷言相待,還嬉皮笑臉的:“上午咱不是敞開說明白瞭嘛!曹公子呀,仰慕姑娘許久,讓我來下聘呢。喏,姑娘你瞧,整整四箱聘禮,一箱是綾羅綢緞,一箱是……”

宣榕掃瞭眼準備得敷衍的“聘禮”,打斷她:“我上午說的很清楚,暫時沒有婚配的打算——”

二十多個傢丁將院子塞得滿滿當當,其中不乏身著窄袖青佈衣的衙役,虎視眈眈盯著宣榕。

若是尋常百姓,早就被這官權壓得低頭。

媒婆也得意洋洋道:“這個容小姐你說瞭可不算。你父母沒瞭,縣老爺就是你爹娘,他讓你嫁給自傢兒子為妾,那是看得起你!”

猝不及防多瞭個爹的宣榕:“……”

她放棄交涉瞭,側頭,對身後人溫聲道:“昔大人,你看著辦。別弄出人命就行。”

半盞茶後。

宅府門前,冷肅的黑衣女暗衛抱劍而立。

她面前,二十多個壯年男子支楞八叉癱瞭一地,四個紅木箱子摔裂,攤散出裡面寒磣的“聘禮”——幾兩銀子就能買到一堆的棉麻,花紋都沒有的青白瓷盞,幾件過時的衣服,隱約發黴的米面……

而女暗衛在一地的呻吟聲裡,面不紅氣不喘,眼神鋒利如刀:“再來糾纏,就沒這麼客氣瞭。”

說著,她用力闔上門,落鎖,去後亭複命。

初秋的院落逐漸染瞭金黃,高大的銀杏樹下,落葉融金。

少女坐在其上,裙擺鋪展猶如霜雪,旁邊圍坐瞭一群小蘿蔔頭,最小的那個才五歲,賴在她懷裡,聽她教他們念書識字。

見狀,昔詠耐心地等這堂課結束。

夕陽落在瞭墻頭,滿園璨紅,宣榕才將孩子們趕去吃飯,問瞭句:“沒出人命吧?”

“郡主放心,臣有分寸。”昔詠恭敬道。

宣榕合攏膝上書卷,想瞭想:“拿瞭拜帖,帶點禮,去曹縣丞傢裡賠個不是吧。”

昔詠面露迷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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