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见观音(142)

作者:雕弦暮偶


耶律堯無可無不可地道:“行,那就酬金。郡主會給我酬金麼?”

宣榕反問他:“你想要什麼?”

耶律堯從懷裡掏出一張宣紙遞給她:“點評一下。”

宣榕接過他那張紙, 攤開,是一首出征詩詞, 用詞壯闊, 巍峨磅礴, 氣勢如虹,隻是這字……算不上慘不忍睹, 但實在也沒好到哪裡去。

她斟酌道:“你這字……比以前還是大有長進的。”

至少能看懂內容瞭不是?

她睜眼說瞎話, 耶律堯不由笑瞭幾聲, 方肅容道:“近日在摹字,權當修身養性, 但又沒有合適的碑文臨摹。我記得夫子們稱贊過你筆風可雄渾可柔婉——”

宣榕自幼師承名儒,教她書法的大傢就有不下五位。除瞭謄抄佛經用簪花小楷,其餘書信來往,她都喜歡用筆勢剛健、筋骨風韻的顏體。

坊間流傳過她的一本《妙法蓮華經》拓印,都說其勢柔婉,但這不算她真正的字跡。她真正肆意揮毫,筆力不輸於鴻儒。

耶律堯頓瞭頓,宣榕聞弦知雅意,爽快應道:“好。我給你單獨寫一本。但話說在前面,我書法火候還不到傢,你隨便看著玩玩,不用當真。”

耶律堯不以為然。不過又想到想要的那五個字,很是好拼湊。若她給的這一本沒有,那再討要一本祭稿或者碑文也就是瞭。

於是,他將此事拋之腦後,轉而問道:“到底發生何事瞭,你連傢裡侍衛都不想用?”

宣榕沉默片刻,轉而道:“刑部有幾位主事和員外郎,同阿松關系不錯。他們昨日醉酒說,此事可能不小,冉樂要倒黴。但我父母態度很古怪,明顯不想讓我插手這件事情,我很鄭重問過一次,父親說此事與我無關,不要再過問。”

那確實暫時不能用公主府的人馬,耶律堯眉梢一挑,又問:“冉樂怎麼瞭?”

宣榕道:“失心瘋。最近瘋瘋癲癲的,告瞭假在傢。”

所以,現在當務之急,是搞清楚到底發生瞭何事。

耶律堯笑起來:“好。第三個問題,你要我從哪裡接應你。冉樂府邸附近,公主府內,還是……更近一點的地方?”

他語氣狂妄,似乎哪怕是皇宮天金闕,都能如履平地、來去自如。當年中秋,少年也是避開一衆侍衛,夜入公主府,像隻暗夜裡狡黠無聲的獸,就這麼靠坐在窗外樹上,擡頭望著月亮。

宣榕思忖片刻,道:“冉公府邸附近吧。金魚巷前。這幾日傢裡氛圍有點緊張,你別被當刺客捉拿瞭。”

耶律堯漫不經心道:“放心,以前不會,現在更不會。”

此事就如此說定。公主府固若金湯,外面的人難進,但在此生活十幾年的主人想要偷偷出門,卻輕而易舉。

宣榕覺實在太輕,沒有留人守在榻前的習慣。她滅瞭燈,合衣淺睡會兒,醒來後駕輕就熟地繞過外間,又掐著巡邏時辰和間隔,走出公主府後門。

整個太平巷悄然沉睡。

府院裡晝夜不滅的琉璃燈盞,照得府外巷道中也有隱約朦朧的光。巡邏侍衛輕甲鏗鏘,腳步驚起幾隻夜棲的鳥雀,它們群起而飛,盡數斂翅落在巷口一株桂花樹上。

寒冬過去,初春冒出瞭頭。但桂花樹仍舊光禿禿的。

從桂花樹往後看,幽暗深長的巷道仿佛食人的饕餮猛獸。

宣榕心事沉沉,莫名有些不安,忽然聽到樹邊有人噙笑揶揄:“你這讓我想到瞭西域的一個小故事。”

乍起的低沉嗓音,讓宣榕心跳漏瞭一拍。反應過來後輕喝道:“耶律!你怎麼神出鬼沒的?”

頂尖高手,屏氣凝神,隱匿在暗處,簡直能和黑夜融為一體。耶律堯本是抱臂斜靠,有些百無聊賴地盤弄指骨上的青蛇,見她真的有些嚇到,舉手投降,走到見光的地帶,道瞭幾聲抱歉,方才解釋:

“之前和你說過,出門必帶暗衛。從此處到金魚巷有不遠距離,我不太放心。”

他一腔好意,宣榕緩過神來,軟瞭語氣:“……我身上有保命的暗器,幾步路而已,不礙事的。”又問:“什麼小故事?”

“哦,就是說,很久很久以前,西域有一位國王,他得到瞭一枚非常漂亮的明珠。日夜供奉在皇宮密室,還安排瞭許多守衛日,不分晝夜地巡邏看守。”耶律堯一本正經道,“可是有一天,國王發現寶珠不見瞭,他大發雷霆,召來侍衛官,問,明珠哪裡去瞭,三天找不回來,要讓侍衛官腦袋分傢。”

西域的故事多少會帶荒誕色彩,宣榕側頭問他:“然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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