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奴娇(246)

作者:白魁岚野


鳳兮擡頭看他,“你高看我瞭,我不是什麼正人君子,隻是一個普通人而已,我所做的,不過是為瞭一個公道。他要殺便殺,要留便留,我這條賤命沒什麼可值的,但要是眼睜睜讓我看著眼前的人事被小人糟蹋,我做不到。”

他就像雷電風雨中的磐石,寧死不動,除非粉身碎骨。

正因為瞭解他,楊櫟才會多嘴,他越說越急,“一時的英雄換來的不一定是長久的和平,過早地犧牲很不劃算,而一世的偉人通常會影響到同世之人。一世百年,足以延傳下一個百年,甚至千年。君子大腹當能忍讓,這不是怯懦,是為瞭謀取更好的長久之計,殲滅那些邪道。要是一時沖動把命搭上,這才是最不值得的。”

值得與否?

好像連他自己都分不清是不是。

鳳兮默聲片響,“你應該知道寧王此行的目的不簡單。”

楊櫟:“我們改變不瞭什麼,我隻知道,你這句詩很可能會招來殺身之禍,倘若沒你哥的人拿命攔著,說不定你已經獲罪償果瞭。李煜的絕命詞古往今來隻他一人,他是皇帝,你做不成這人,也不能做。”

那擅書能畫的南朝君王被囚在敵國,一曲淒嘆詞廣為流傳,沒瞭殘命。

鳳兮搖頭微笑,沒再答應。

他已是無形刑場上的罪人,身帶諸論,外人都不敢靠近,怕受牽連,因而自那談論以後,楊傢便不允楊櫟出門尋鳳兮,將他囚禁在屋內。

太子駐守在東城,對這些事視若無睹,隻管行軍堂內政,寧王被迫熄火,和他一起等候易少將回歸。

時隔多年,候府再次大敞門扉。

鳳兮被召回屋內,跪在父親的房門前,聽候發落。

男人鬢發霜白,皺紋橫臉,吃力地拄著木杖從房間出來,下人急忙過去攙扶,被一把推開,他舉起那根粗長的木杖,對著少年的薄背就是狠狠一棍。

“你想死就死瞭!別跟這些權貴扯上仇恨,免得害瞭你哥!你看看你寫的那大逆不道的罵詞,差點落入寧王的手裡,你該知是什麼下場!”男人氣得狠瞭,往死裡下棍,鳳兮倒身撐地,咬牙悶聲重新跪起。

“他們虐教學生,逼苦百姓,難道就沒有罪嗎?我一句罵詞又能算得瞭什麼?”鳳兮看他,“我做什麼在你眼裡都是該死,何不來得痛快一些?”

“你還敢嘴硬?好、好啊!你做事不計後果,還妄想拉侯府下水,如此逆子,不要也罷!”

男人氣得手抖,擲下木杖,“來人,賜傢法!”

鳳兮唇色泛白,面上微有怒意,淡聲道:“那今日你就打死我瞭罷。”

“隨你心意!”男人氣笑道。

兩個壯丁拿來傢法,又來倆人把鳳兮按在地上不動,男人開口喊道:“給我往死裡打,讓他長長教訓!”

老爺發話,他們做下人的不敢不從,別過頭去沒看小侯爺,下棍不知輕重,那對帶刺的鐵棍直直紮破少年的薄皮嫩肉,劃爛的衣衫很快浸上瞭鮮血。

打瞭十來棍,他身後的衣佈破爛成塊,背上沒有一塊完整的皮膚,酸痛的顫齒合不上牙關,欲念在人的求生本能和清醒的意識之間僵持不動。

冰涼的石地留下的血跡越來越多,按人的兩個壯丁看著少年減少掙紮,輕輕放開瞭手,擰眉不敢去看。其中有人試探求情,“老爺,不如今兒就這樣吧,小侯爺他……”

男人冷眉一豎,沒有手下留情的意思,“怎麼,你們下不去手瞭?那好,我親自來。”

他過來扔開木杖,搶過鐵刺棍使勁打,血肉模糊的人背又綻開瞭血,濺在男人的黑色鞋面上。

鳳兮側臉被迫貼地,想起很久以前,這個男人也是這麼說的。

他知道自己有錯,但寧死不屈,被打死就死瞭,死在男人手裡,就算把命還給瞭他,兩不相欠!

可是……兄長還在,他不能死。

鳳兮已經無法感知到痛楚,麻木感遍佈全身,他想要爬起來,卻在強迫的威脅下一次次地倒下。

壯丁們在旁邊心急如焚,欲言又止,有人聽到小侯爺躺在地上裡喊瞭一聲“哥”。

這時,侯府的大門驀地被人踹開,門前庭院的所有人全部轉過臉去看。

易簡把著腰間的長刀,沾灰的披風和幾分淩亂的發絲隨著闊步肆意飄搖,他大步穿過死寂的人群,目光始終朝向地上的少年。

看清楚後,他雙眼發狠,浮起一層淡紅水光,果斷抽刀劈開男人手裡的鐵刺棍,喝聲:“打夠瞭沒有!還嫌事不夠煩多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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