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枝欲栖(92)

作者:梅燃


她在禁中行走,一切是十分妥帖,沒出過岔子,太後對她的信任,也與日俱增。

比起她來,時彧才是個時時刻刻可能惹出亂子的人。

先是因為拒婚惹龍顏震怒,後來與長陽王府大打出手,陛下重責瞭他五十軍棍,褫奪瞭他的驃騎軍職。

盡管今夜時彧說起自己丟瞭的軍職好像無足輕重,但誰都知道驃騎的金印屬國之重器。

自百年前,那個同樣驚才絕豔的少年驃騎隱退後,這個稱號已經被數代帝王塵封不用瞭,它是為瞭時彧而重啓的。

它的再一次塵封,讓所有人都引以為憾。時彧似乎根本不珍惜這一榮耀,難怪陛下如此生氣瞭。

宮中有諸多閑言碎語,不可避免地都傳入瞭沈棲鳶的耳朵。

她們說,時彧被打瞭五十杖之後傷得很重,當晚渾身是血地離開的太極殿,身後好些地方都打破瞭,傷口潰爛。

沈棲鳶不知道她們明明不在場,怎會知道這麼多的秘密,甚至能窺探得個中細節。

但她相信,五十杖絕非常人所能忍,時彧隻是看起來骨頭硬,但畢竟也是肉.體凡胎,那樣的重刑加諸於身,又怎麼能安然無恙?

琵琶女綺弦不止一次地發覺沈棲鳶的心不在焉瞭,她善意地詢問:“隨姊姊,你怎麼瞭?”

沈棲鳶忽仰起眸光,問綺弦:“如果,如果我要上太醫署的藥房抓藥的話,太醫……會給麼?”

綺弦當即惙惙地道:“好端端地怎麼要拿藥,隨姊姊你是哪裡傷瞭麼?”

沈棲鳶搖頭:“我沒受傷。”

她話不多,往往隻說三分,藏七分。

這並非是對人不信任,綺弦也瞭解琴師姊姊,不大會計較。

她松瞭一口氣,道:“醫官署抓藥都是要先驗傷的,姊姊你無病無災,那邊不會批藥給你的。”

沈棲鳶明白瞭。

宮中的女人諸多身不由己,雖服侍在貴人們身側,吃穿不愁,但實際上,她們連買藥的自由都沒有。

隻有真生瞭病,或是受瞭傷,才能讓醫官署開門施藥。

次日,沈棲鳶用琴弦割傷瞭手,到太醫署換取瞭金瘡藥。

太醫署按方子劑量抓的藥,初始給的不多,但沈棲鳶總說疼痛,希望他們還能多開一些止痛鎮靜的藥材。

太醫署嫌棄這名琴師,在太後娘娘跟前做事的人就是不一樣,慣會拿喬做派,隻一根手指頭,一點點外傷,便哭天抹淚兒,跟天塌瞭似的,但也還是給她多開瞭兩包。

宮中的藥,的確療效更好,幾乎立竿見影。

沈棲鳶用瞭一點金瘡藥,手指沒兩日便已恢複。

沈棲鳶想把藥送出去。

送到,它該去的人的身邊。

宮中常有女官出去采買,也有禁軍來往於宮門兩端,都是可以托付的人。

如果隻是讓他們送藥,應該也不難。

可沈棲鳶走到這一步,卻沒有勇氣再走下去。

這瓶藥一旦送出,便也意味著時彧會發現她的存在。

她費心躲藏,終究是一場空。

這是其一。

其二,如若被太後知曉,自己與時彧私相授受,已經將時彧引為政敵的太後,一定不會姑息。

猶豫再三,沈棲鳶冷靜瞭,沒有送出她求之不易的金瘡藥。

但也不知為何,從那之後,她便把這瓶藥時時帶著,一刻不離地帶在身上。

今夜,在最後關頭,她還是將那瓶揣在身上的金瘡藥取出,送給瞭時彧。

當時的背傷不知是否痊愈,但今天他身上又添瞭新傷,是她用金簪紮出來的。

許是天意,這瓶被存放瞭許久的良藥,終於還是有瞭它的用武之地。

沈棲鳶垂下眼瞼,秋水眸中瀲灩著一絲清亮。

掌中靜靜地躺著一枚染瞭血污的金簪,芙蕖花簪通體黃金發亮,他將這根金簪交還給她時,簪身上所裹挾著他的體溫,此際已經涼透。

沈棲鳶深深地吸瞭一口氣,暗示自己不要胡思亂想,將金簪揣進瞭袖中。

時辰不早瞭,該入睡瞭。

綺弦來敲她的門,告訴她:“隨姊姊,你睡瞭麼?”

沈棲鳶從榻上坐起,將挨著床榻的一扇軒窗推開。

綺弦映著月光探入窗子,告訴她:“太後娘娘頭疾又犯瞭,喚你去呢。”

沈棲鳶連忙起身更衣,將自己的雲紗素衣自楎椸上取下,穿戴好後,她彎腰去抱琴,“就來。”

第 3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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