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枝欲栖(76)

作者:梅燃


時彧盯住她,似鷹隼般銳利的寒目,泛著死氣。

“柏夫人,時某勸你,不要作無謂的裝傻。”

柏玉心跳如雷,側過身跺腳,“嗨呀,時將軍你別威脅我呀,你今晚不請自來,打傷瞭我這麼多人,張口就問我要沈妹妹,我哪裡知道,沈妹妹是不見瞭麼?”

看起來,柏夫人是打算裝傻到底瞭。

時彧漫長呼吸,冷眼道:“沈棲鳶昨夜離開瞭廣平伯府。”

柏玉看起來很是驚訝:“有這事?沈妹妹去哪瞭?”

“我正要問!”時彧一把攥住瞭柏玉的胳膊,厲聲道,“你敢說你沒窩藏她,你不知?”

他那一身精瘦的肌肉,似有開山之力,抓住柏玉胳膊時,柏玉感到自己的骨骼仿佛都要在他的拿捏下化為齏粉瞭,疼得她兩隻眼一瞬漫出瞭水痕。

“柏夫人!不要再與時某兜圈子,沈棲鳶她在長安無依無靠,舉目無親,她離開長安那夜,長安積水尺深,根本出不瞭城,今天城門排水,東西兩側城門沒有開,南北兩側我也排查過,沒有沈棲鳶出沒的痕跡,她一定是到瞭你這裡過夜。時某不是什麼謙謙君子,不懂什麼禮數,隻知道,若是再找不到沈棲鳶,貴府上下恐怕難保要被抄傢瞭。”

單憑他一個人,就敢說在尚書令府抄傢,真是好大的口氣!

可這種口吻,也不讓人覺得狂妄。

因為他真能說到做到。

奚傢群龍無首,老人孩子都在睡著,柏玉怕他們受瞭驚,自己與時彧周旋。

但她也敵不過時彧啊!

闔府之人一籌莫展之際,一道清潤的笑語穿過瞭廊下月光,鉆入時彧耳中。

“時將軍,別來無恙,今夜怎會突然光臨寒舍?”

奚遙臣舉步下來臺階,到時彧面前,先行禮節,隨後,他握住瞭時彧的手,客氣地把他抓柏玉的手指一根根掰開。

僅僅這麼一會子功夫,柏玉的手腕都被他掐得青紫瞭,柏玉含著委屈,望向身旁突然高大瞭萬丈的夫君,忍不住依偎瞭過去。

奚遙臣今夜簡直信心一振又一振,摟住夫人的腰窩,再一次向時彧賠禮:“不好意思,內子怕羞,她怕是應對不瞭時將軍的責難。”

聽到柏氏“害羞”兩個字,時彧嘴角一抽。

奚遙臣拂瞭拂手:“山妻一向如此,讓將軍見笑瞭。還請勿怪。我聽聞,將軍今夜前來,是因廣平伯府丟瞭重要的人?”

時彧“嗯”一聲,皺起眉,冷冷道:“沈棲鳶。我的——”

至此一頓,忽不知道如何稱道沈棲鳶的身份。若說是姨娘,不對,沈棲鳶始終未能正式嫁進時傢,若說是客,他又豈會為瞭一個客居的女子大張旗鼓。

咬唇少頃,他沉聲道:“心上人。”

柏玉聽到“心上人”三個字,悄悄兒地把眼風朝竹林密佈的深處斜瞭一眼。

她探出腦袋,好奇地對問:“沈妹妹是你的心上人?”

多嘴瞭一句,她的夫君,手掌在背後,將她的手背不輕不重地一拍。

柏玉抿住瞭唇瓣,恨恨地不說話瞭。

時彧沉下瞭眉峰,寒院風聲蕭瑟,一抹泠泠的月光掐出少年峻厲逼人的五官,如藏鋒芒於鞘中的古劍,有股終於得見天日渴求著飲血的銳氣。

奚遙臣溫潤一笑:“時將軍,在下敢作保,尚書令府絕無您要找的心上人。”

時彧攢眉:“當真?”

奚遙臣淡淡頷首:“在下入朝十年,為官的名聲不說清廉雅正,但一句問心無愧,還是說得上的,時將軍,伯爺尚在時,我們也是推心置腹之交,不知道時將軍可能信得過我。”

奚遙臣的這番話半句不假,這廝在朝廷風評不佳,也全是因為喜歡抓著官員的尾巴不放,得理不饒人,是個官格清正的文臣。

他的作保,恐怕朝廷上下沒有人會質疑。

庭中的風大瞭一些,吹得竹葉颯颯嗚鳴。

奚遙臣的眼神清澈得如皚皚的積雪融入山澗的溪水,看不見半分的虛僞與閃躲。

如此問心無愧。

時彧攥緊瞭拳。也許、也許真是他錯瞭。

沈棲鳶可能根本沒來過尚書令府,她一定知道,隻要他發現她出走瞭,第一個來找的就是柏夫人。

她那麼聰明,那麼決絕。

信上寫,她不要做他的妾,與其如此,不如死瞭幹凈。

時彧瞧見那封信時,胸悶得幾乎嘔血,直至此刻都疼痛如絞,緩不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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