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枝欲栖(77)

作者:梅燃

不顧長安的宵禁,他分派瞭兩撥人分別去瞭南城門與北城門打探消息,甚至不惜驚動瞭北衙禁軍。

環視四周,這裡的人,用驚恐的、充滿敵意的目光圍剿著他。

時彧滿不在乎。

可這裡,安靜得似一灘一眼看得到底的死水,哪裡有沈棲鳶的倩影?

沈棲鳶。你在何處?

一股巨大的空茫感襲向心頭,仿佛被全世界遺棄瞭一般悲愴,時彧的眼睛幹澀得滲不透一絲光澤。

孤獨地朝四周看瞭許久。

現在他已經沒有一點線索,也根本不知道該上哪裡去找沈棲鳶瞭。

一個人無依無靠,是最大的劣勢,原來,也會成為最大的優勢。

她連根也沒有,是一片無依之萍。

遊騎將軍的傢,早已被一把火燒瞭個幹凈,什麼也不剩下,時彧去時,那裡隻有一片廢墟。

沈棲鳶也不在那裡。

“沈棲鳶!”

他茫然地向四周喚著她的名字。

響聲在四四方方的院中回蕩,久而難絕。

風聲簌簌穿庭,飛揚的竹葉片片綠光幽浮,似一團鬼氣森森的寒獄。

沒有人應。

柏氏藏在夫君身後,胸口卻被震得咚咚作響。

探出一雙鬼精的眼睛,夜色中,時彧像一隻離群喪偶的孤雁,她甚至都覺得他可憐瞭。

時彧自失地一笑,“打擾瞭。柏夫人,時彧多有得罪。貴府今夜損失,時彧願一力承擔。”

他走得很快,頭也沒回。

確定瞭沈棲鳶不在這裡,他必須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去下一個可能的地方。

少年的身影消失在瞭垂花拱門後,柏氏終於松瞭口氣。

奚遙臣摟著她,想要溫聲安慰。

他瞭解時彧,對方不是不講道理的性子,看來是丟瞭心上人之後方寸大失,導致行為有些失態瞭。

但奚遙臣的手指剛剛舉起來,正停在半空之中,還未朝夫人的肩頭落下。

溫婉似水的一道聲音落在耳畔:“尚書令大人,柏夫人。”

奚遙臣睖睜瞭。

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的尚書令大人,錯愕地偏過瞭一點視線,與庭下衆人一般詫異地,看見月光下,掖著素手於袖中,臉龐清秀、溫雅含蓄的女子。

她的肌膚似霜一般白,烏發黑似木炭,雙眸噙水,唇若施朱,端是雪膚紅唇的美貌,落在她身上,卻一點不嫌豔俗,皎皎若孤月初升,是古書裡描繪的那般香草美人。

這是……

他隻能錯愕地問自己的夫人。

那隻舉起的手還停在半空中下不來。

柏玉想到自己夫君在時彧面前言之鑿鑿地作擔保,說府上絕沒有窩藏他的心上人,害得夫君背棄信用,丟瞭這麼大一人,柏玉心下極是過意不去。

烏眸閃爍片刻,她含混其詞:“這是,是我的一個……”

沈棲鳶已盈盈福身,語調婉轉,似微風振簫:“我是沈棲鳶。”

奚遙臣的手垂下來瞭,他的面容平如深湖,沒有一點波瀾,袖口底下,自己的一隻手卻在急遽顫抖。

他幾乎立刻就想喊:“時賢弟,你莫走,你傢的心上人確被我夫人拐帶回來瞭!”

但尚書令大人隻是臉頰微微一陣抽搐,沒有那樣做,反而十分客氣,溫文爾雅地握住瞭夫人的素手:“夫人你做瞭好大的一個決定啊。”

時彧來勢洶洶地踏平尚書令府找心上人,奚遙臣還以為荒誕無稽,老實說,方才時彧盛氣淩人那會兒,奚遙臣對時彧也心下生怒。

這下可好,這讓他一個不會撒謊的人,以後如何與時彧同朝為官?這教他如何面對驃騎將軍?

更何況,他倆上朝的時候,一個在文臣列首,一個在武將列首,扭頭便面面相覷,時彧從小聰穎,一定能看出他奚遙臣隻要緊張撒謊便會口齒不清,還伴隨著摸鼻梁、咳嗽這些司空見慣的小動作。

到時候更加瞞不住瞭。

這沈氏,夫人帶她羈留瞭一夜已是過火,是萬萬不能再讓她持續逗留的。

時彧確定瞭心上人沒有離開長安,現在一定會把守四方城門,讓她插翅難飛。

屆時是探囊取物,還是甕中捉鼈,就全憑時少將軍雅興瞭。

等他回過味來,用不瞭三五日,一定會重新搜查這裡。

柏玉愧對夫君,心虛地眼神亂瞟。

沈棲鳶也知曉,藏得過一時,藏不得一世,時彧隨時可能回來。

柏玉看出沈棲鳶的顧慮,她試圖安撫沈棲鳶,但還沒張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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