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玹转过头来，拂了拂宽袖，脸上挂着坦然温和的笑：“如你所见，我在给昭昭当外室。”

吴必大惊失色。

才学冠绝京都，风头无两，声名斐然的裴大人，给他家将军委委屈屈地当外室？

裴大人这麽好，该不会是被将军胁迫了吧？

裴玹似乎看穿他心中所想，解释道：“你情我愿的事情，你只当作不知道就可以。”

吴必不敢再多问，点了点头，目瞪口呆地看着裴玹打开那道锁着的月洞门，施施然穿过去了。

原来开这道门是这麽个用处。

*

谢照熹睡到日上三竿才起，醒来的时候身边的枕头上仍残留裴玹身上的淡香，她闻着心情也变得极好。

昨晚哭得那麽惨，但很奇怪，好像睡一觉起来就不难受了，她的沮丧难过总是来得也快去得也快。

只要不去想谢逊，就不会为此而难受。

吴必在院子的阴凉处洗衣裳，看见她，慌慌张张地别开眼神，低下头更加用力地捶打木盆里的衣裳。

谢照熹莫名其妙，唤他一声：“吴必，你这是怎麽了？”

吴必作贼心虚，不敢看她，结结巴巴说道：“我什麽也不知道！”

谢照熹倚在门框上，双手抱臂，好笑地审他：“你知道什麽？”

吴必嗷一声，懊丧地说道：“将军，我现在不能直视你，等下午我们再说话吧！”

她大步走过去，朝木盆踹了一脚，语带威胁：“快说！不然等下踹的就是你！”

木盆里水波蕩漾，溅出一点水液来，吴必皱了皱眉，抱怨道：“将军，您这是做什麽，还让不让人洗衣服了！”

谢照熹蹲下来，按住他的手：“你告诉我，我替你洗三日的衣裳！”

“怎麽能让将军自己洗衣裳？再说了，裴大人也不让我说。”

吴必虽然老实，但实在不大聪明，谢照熹知道是什麽事情了。

纸包不住火，吴必和她同住一个屋檐下，被他发现是早晚的事。

她的心颤了一下，强装镇定：“有什麽大不了的，不就是男欢女爱，你情我愿？我不过就是看裴玹姿色尚可，玩玩而已！”

话一说出口，她立马就后悔了，她昨日才哄过裴玹，说她不该说那样的话。

她转过身去，悄悄地用掌心拍了拍自己的嘴巴。

吴必手上的棒槌啪地一声掉进了水里，他瞪大了眼睛，苦口婆心说道：“将军在我心里，一直是个重情重义之人，裴大人是个顶好的男子，你可千万不能辜负他啊！”

谢照熹细察吴必的反应，他似乎并不觉得她和前逃婚对象、她恨极了的爹的最得意的学生在一起会有什麽不妥当。

谢照熹来了兴趣，随手搬个马扎坐在他旁边：“那你觉得我应该怎样对他？”

吴必想了想，眼里带笑地说道：“当然是和和美美地成亲，再生几个胖娃娃！你和裴大人都长得好，生出来的娃娃肯定也好看！”

谢照熹撇了撇嘴，那也太远了。

倘若她牵着裴玹的手，到师父师娘前面，告诉他们她喜欢裴玹，他们会怎麽想？

师父师娘是她的长辈，她有了心仪的男子，自然是想带到他们面前，让他们帮忙掌掌眼的。

可是师父让她不要招惹裴玹，她目下没有和裴玹成亲的打算，师父会对她失望吗？她和讨厌之人的亲近之人在一起了，齐麟会不会嘲笑她？

吴必不像他们那麽了解她的事情，一心盼着她和裴玹好。可她拿不準师父师娘的态度，刚刚动起的念头瞬间打消，他们还是不知道这件事的好。

她转身进屋，再出来的时候手上拿了一包银子，砸到吴必身边。

吴必奇怪：“好端端的，怎麽又给钱？”

谢照熹漫不经心：“贿赂你，别把这件我告诉我师父师娘，不然有你好果子吃！”

临近晌午，家里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裴雨晴站在门口，她依旧是一身素服，发丝很整齐地抿在耳后，眼睛红红的，有点肿，面容凄怆。比起前月相见，她仿佛又苍老了一些，

谢照熹心中诧异裴雨晴怎麽会老得这样快，按理说那个刻薄挑剔的谢逊死了，又留下一笔丰厚的遗産，侄儿又已经出人头地，她不是应该过得很舒心吗？

裴雨晴左手拎一个食盒，右手抱一个匣子，温柔地问道：“给你带了羊奶糕，我可以进去吗？”

这里只有他们，裴玹和谢怀钰不在，她不需要顾忌他们的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