秃鹫啼鸣一声慌张飞走。

嗖！

更快的是阵破空声。

连着几只箭矢汹汹而来。又立刻被闪过的一轮银月砍断。

但到底有些飞得太快。

从少年颊侧擦过，留下道锐利的血痕。

祁酩舟微眯起眼，看清城墙头立着的男人。

几乎同一时，从城墙右侧闪出道白色的身影。

他讥诮地挑了挑唇，看城头乱成一片，白狼如道梭影似地来去无蹤，而那人被侍卫护着慌乱离开。

倏忽间，身侧一道罡风。

祁酩舟猛地回头，眸中竟是有缕猩红一闪而过。

刀刃没入人体内，血溅面颊。

少年竟然乐得笑出声。

满地尸体，全都是镇南王的人，连淌的血都还温热着，吸引来头顶那片秃鹫。

蒙洛赶来时就见他这副杀红眼的模样，生怕他沖动忙上前说：

“阿勒顿你冷静点儿。”

“桐山关地势险要，城内又建构特殊，易守难攻，一时半会拿不下来。我们这半月一直尝试，收效甚微。”

“我知道啊。”祁酩舟却说，冷冷淡淡收了刀，将那个人头踢到一旁轻笑说，“我只是想知道镇南王是不是在这儿。”

他仰起脸往桐山城的城墙望去，方才鬓发花白的男人匆匆忙忙赶出来，就在那儿用重弩射来一箭。

脸颊那道伤还在渗血。

祁酩舟满不在意用指腹抹去，唇角愈弯，眉眼却冰冷得不带一丝笑意：

“现在看来是的了。”

蒙洛这才恍然大悟。

镇南王对他有种莫名执着的恨意。

好几回了，刘元奇甚至不惜冒着受伤的风险都会想亲力亲为杀掉他。

乌兰朵和暗卫们带来的消息都只有镇南王带走了沈知鸢。可镇南王在哪儿，他们一无所知。

探子在查，也怀疑桐山城，却一时半会不能得到消息。

怪不得祁酩舟让人像往常那样尝试正面突击，自个儿孤身一人穿过桐山关往东南。

是合理的。

也是最快的法子。

但他拿命就为了更快确认这消息……

镇南王下手绝没手软，亲卫兵各个一等一精锐，就算是他身上也挂了彩。

手臂衣衫破裂，新伤旧伤都在滴滴答答淌血。

蒙洛看他这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总有种，他知道沈知鸢被劫走后，彻底疯了的错觉。

回了沙郡。

蒙洛本来要问问他进一步打算。

于私，那是他好友的心上人，得救；于公，人家受南北疏勒打仗牵连、救了禾洲那麽多人，得救。

蒙洛起先还埋怨这小娘子不懂事。

从乌兰朵那知道事情经过后，只剩懊恼和钦佩。

“得赶紧把沈小娘子救回来，”蒙洛担忧说，“不然镇南王没準会以她的命要挟讨城池和地，甚或让我们退兵，到时怎麽办？”

“不会的。”祁酩舟却说。

似是难以忍受地压了压眼皮。

如果真会到那一步，照沈知鸢的性子，只会留一具尸体给他。

所以他才是，他才是想把她送走啊。

蒙洛正要问“不会什麽”时，却见他已经睁开眼，淡声道：

“不会到那一步的。我会找到她。”

他摊开舆图，指尖顺着桐山关往东南。再要说什麽时，江流蓦地火急火燎沖进来。

“军内，军内，还有林大人来的消息都说突然间谣言大肆传播。”

屋内只有蒙洛和祁酩舟，还没进来江流就慌张说：“现在大家都说，沈小娘子是大齐和南疏勒联合派来的细作，蒙蔽单于，骗取消息，任务完成就消失了。”

“大家都觉着我们之前输的几场，全都是因为她洩露了军情。”

“他们还说右贤王是受冤枉的，壶耆单于是被擅长医术的沈小娘子用毒杀害。”

“还有人说用了沈小娘子的药方后上吐下泻不止，是她想以此削弱北疏勒兵力。”

每说一句话，蒙洛脸色都难看一分。

“消息从谁开始传的？”蒙洛冷声问，“还有林辰逸处理谣言什麽时候这种效率了？”

江流惶然摇头：“我也不晓得，已经着人处理了。就是突然间，军营里的那些人都信以为真了。”

“林辰逸派人提醒我们当心时，已经来不及了。不过那人倒是说，他已经在临城内的谣言——约莫半日前。”

“半日前？”蒙洛拧眉，更是连声冷笑，“沈小娘子被劫走才不到一日，这谣言散播可真及时。镇南王这是早做足準备了。”

奔着动摇军心来的。

人劫走，还要带来片恐慌。

“不用查是谁传的了，来不及。”祁酩舟却淡声说，“再谈此事动摇军心者、不尊指令者，斩立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