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打完南疏勒，再一个个回头清算。”少年的嗓音如覆层冰碴。

江流很快定心，“喏”一声下去了。

祁酩舟指尖停留在桐山城后的那片山脉，语调波澜不惊：“我记着这片山是直入桐山城内的，驻军守卫也薄弱。”

“是啊。”蒙洛扫了眼就说，“山势崎岖，顶覆白雪，还有野兽出没，百来年就没听谁活着翻越过去。南疏勒钱不够了，镇南王没必要在这里多费兵力——等等，你不会是想？”

蒙洛猛然间反应过来，惊愕道：“你是真疯了吗！”

他几乎拍着桌子跳起来，难有这副失控、目无君臣的模样，指着舆图说：

“你以为没人知道这条路吗？你以为过往没有单于想试过吗？就是试过全都铩羽而归尽数身亡才放弃的。”

“那是死路，阿勒顿，那是死路一条！”蒙洛气得胸膛剧烈起伏。

“我知道啊。”

祁酩舟却半分不为所动，睨眼舆图，撩起眼皮平淡淡地说：“我知道这是死路，但我不知道镇南王会对她做什麽。”

他实在有点儿……

祁酩舟轻压眼皮，抿紧了唇。

怕她哭。



第51章 第 51 章

沈知鸢哭了好一会儿。

才渐渐平静下来。

雪貂可能不懂她为什麽在哭, 睁着圆圆的眼睛看她，用脑袋一个劲蹭着安抚。

透过那对琥珀色的圆眼，她看见自己红彤彤兔子似的眼睛，不好意思抿唇。

“不好意思把你弄湿了。”

她摸摸雪貂的皮毛, 在不甚明晃的烛火里, 抱紧它小小声说：“还有谢谢哦。”

那人口中说的“苦头”约莫就是那群蛇。但现在被赶跑了, 她又四肢被解开，正好有活动的机会。

沈知鸢用力掐自己一下，没再哭下去，很快起身从墙上拿起只火炬。

石门推不开，从外反锁的。

雪貂进来的窗户也只够雪貂的身形。

里头却有条更深入的石长廊。她深吸口气，睨眼肩头伏着的雪貂往里走。

镇南王把她带来的这片地很奇怪。

在车上时沈知鸢就发现了, 不像城池, 像个堡垒，全石筑成的圆顶样堡垒。连把她关起来的这儿，都是高塔的地底。

沈知鸢原先是想寻条出路的。

没想到越往里，石廊越斜向下, 似乎是向着地底去的。

周身温度愈发低。

沈知鸢心里不禁打起退堂鼓。

浑身紧绷着，生怕再听见那一片的“嘶嘶嘶”声。

手里的火炬已经不如方才明亮，有了熄灭的兆头, 只堪堪照亮她为圆心的一小片路。

沈知鸢脚步减缓, 不确定还要不要再往下走了。这条路，怎麽看也不像出路。

肩头突然这时一轻。

雪貂，雪貂从她的肩头跳下来, 向着某个角落跑去。

“那个……不可以乱跑的。”沈知鸢忙忙去追。

火炬移过去时才发现视野已经敞大了很多, 石廊陡然到片空旷的石屋。脚底下踩着似是血迹的斑红。

沈知鸢小心绕开，跟着走到雪貂旁。见它擡起脑袋像在看什麽, 伸手轻声说：

“你在看什麽呀？过来……”

火光前移，照清吸引雪貂过去的石墙一角的那片红迹。

话语戛然而止。

沈知鸢手一抖，火炬差点掉落在地。

那是片用血写成的名字。

她再熟悉不过了。

祁酩舟。

全都是他的名字。

甚至是……他自己的字迹。

突然想起点什麽。

高塔。兰茵说过的楼。

传闻里小狼王曾被当作杀戮武器养大。

沈知鸢呼吸一滞，心髒突然像被只无形的手捏住似的喘不过气。

大概两日后。

镇南王派人来请她出去。

石门轰然大开。

角落里，姑娘家手脚都被绑缚着，窝成一团，无法淩乱不堪，似乎被吓得浑身发抖。

“镇南王要见您。”

侍从淡声说。

走上前，手里匕首三两下就把她手脚的麻绳砍断。他拧拧眉，隐约感觉这麻绳的长度比之前要断。

但侍从也没放在心上。

揪着沈知鸢的衣领直接把她从地面提起来。

力道太大，领口收得太小，沈知鸢没忍住地咳嗽不止。

她涨红着脸去拍侍从的手。

侍从才“哦”一声，相当不耐地松开手。

“谢谢您。”沈知鸢低着头，恭声说，局促地跟在他身后往前走。

擡头瞄眼窗子，雪貂已经顺着墙往上爬出去了。这几日都是，吃完蛇就帮她看看这儿的地况，回来挥着爪子和她说。

蛮奇怪的。

之前她一直不懂祁酩舟为什麽会听懂阿大、萨利合，甚至是他那匹马到底在说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