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牌子(76)
作者:草莓糖酸锌
张崇哪听得了这话:“太妃娘娘身子好着呢!”
琬贞意味深长地弯起唇角,“是麽?”
张崇面色登时难看不已,他竟中了这麽简单的言语陷阱,不打自招。
但他的确是慌了,他在渠县待了三年,一直在找那张地图,若他一辈子都找不到,那就一辈子都回不了京城,要在渠县做一个小小师爷,蹉跎一世,此生再难得荣华富贵。
太妃娘娘给他的许诺如此遥远,若真如此人所说,她病入膏肓,那她离世后世上便再无人知道有他的身份,即便是找到地图,却也成了烫手山芋,他该找谁脱手,找谁兑换承诺?
不,还来得及,娘娘前些日子才与他通了信,即使状态不好,应还能撑着的,他得加快,得赶在来不及之前将事情了结!
琬贞本想再问,却见他神色逐渐狠厉,二话不说提刀刺了过来。
然而宋衡殊早有提防,他飞快抽出绳勾,甩向张崇双眼处。
张崇始料未及,被尖利的勾尖划了一道,他捂着眼睛惨叫,漆黑的视野令他没了方向感,七弯八拐地连连后退,恰巧来了一口大风,竟是把他刮得跌跌撞撞往悬崖边上去了。
琬贞冷眼旁观,“多行不义必自毙!摔死也是活该。”
可她没想到,身旁的宋衡殊见状却飞身跑了过去,一把拉住一脚踩空,即将跌落悬崖的张崇。
他,他什麽毛病啊!琬贞大喊:“救那家伙做什麽,这麽大风,赶紧回来!”
宋衡殊回头说了什麽,可风实在太大,琬贞眯眼睛避沙石的功夫,悬崖边的两人竟没了蹤影。
琬贞脑中嗡了一下,人呢?
她不敢细想,忙顶着大风快走几步,边环顾四周,希冀看到他的身影,可整个山顶空蕩蕩的,就她一个人。
她愣愣地站在山顶正中的大石旁,心蓦地沉到谷底。
难不成……她脑中浮现一个可怕的猜测,难不成两人一起掉下去了?
不,不会的,她身体不受使唤地去向他最后停留的那处崖边,那儿有一块明显的崩裂坍落的痕迹,她心里再无侥幸。
从这麽高的地方摔下去,还能活吗?
她霎时跟失了魂一样。
仿佛是看透了她乱成一团的心,风不敢再在她耳畔鬼哭狼嚎,卷走一层砂砾后扬长远去,现下,是真的只有她了,连风的呼啸都消失了,山顶静得骇人。
一切发生得太快了,她一向反应敏捷的思绪严重迟滞,毫无实感。
当恍惚中回过神时,她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跌坐在地,茫然无措地望着悬崖。
呆滞过后,便是反複确认是不是在做噩梦,她掐得手臂生疼,却仍噙着眼泪不敢相信是真的。
她哆嗦着嘴唇想哭喊些什麽,悬崖边忽探出一只手,接着是他那熟悉的人影。
琬贞:“……”咦?
她愣愣看着从悬崖边翻身而上的青年,又掐了自己一把。
生疼。
宋衡殊刚上来,就遥遥对上一对红透了的,噙满泪水的眼,他有些诧异,忙快步上前,却不想她忽跃身而起,直直沖进他怀里,紧紧搂住他。
琬贞抱着他呜呜直哭,“你是不是傻,救他做什麽,我还以为你掉下去摔死了!”
宋衡殊听完她抽抽噎噎的控诉才悟过来是怎麽回事,他强压翘起的唇角,温声解释道:“我不是同公主说了麽,我有几句话要问他,恰巧下面有个石台。”
“石台?”琬贞擡起婆娑泪眼,他什麽时候说了?她怎麽没……哦……她想起来了,是风最大那会儿,什麽声音都被风吹走了。
宋衡殊给她抹了抹眼泪,琬贞没好气地打掉他的手,“别乱摸,脸都被你弄花了。”
是麽?分明是她自己哭花的。
但他知道她好面,便没有揭穿,若无其事地说起方才在下方平台上的事。
他的确是想在张崇死前问几个问题,否则大老远爬到这山顶着实白费了功夫,但有些问题,又挺敏感,若被她听到,他可能再无在她跟前做戏的机会。
于是他记起悬崖边有个石台。
他先是用鈎子弄伤张崇的眼睛,又暗中用石子打瘸其双腿,原是想暗中再施点手段让他自己掉下悬崖,没想到天公作美,送来一阵风,最后这步都省了。
他拉住下坠的张崇,把他丢到石台上。
出了琬贞的视野,他也就没必要装什麽文弱书生,亦或善良多金的“许湍”。
张崇不想死,从不想死的人口中问话可太容易了。
他先是问,当年是王家的哪位向肃太妃洩的密。
他留下那个矿,是欣赏王茗清正派,也清楚王茗清及长风门衆不可能蠢到广告世人长风门手里有个私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