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牌子(75)
作者:草莓糖酸锌
他手忙脚乱,唯一能使上力的右手又控不住大鱼挣扎不止、滑不溜秋的身体,反被鱼尾左右开弓扇脸,顷刻间红了大片,大鱼“功成身退”,一个纵身,扑通跳回了井里。
这场面不可谓不滑稽,琬贞毫不客气笑出了声。
宋衡殊很是惋惜地看着他:“只差一点,就真的让你得手了。”
张崇面色阴冷,俯身换那只好手拾刀,调转刀刃威胁他两,“把那东西重新弄上来,否则你两都得死在这儿。”
看着张崇眼中毫不掩饰的兇光,琬贞冷笑:“本公主若少了一根毫毛,你以为你讨得了好?”
张崇浑不在意,反笑得更狂妄,“你是公主又如何?死在这儿可没人知道。”
“你!”琬贞正要斥他无法无天,宋衡殊忽暗中握了握她的手,低声道:“我来同他协商。”
她一愣,“可……”
“快点!”张崇举着刀,朝他们比划了一下寒亮的刃尖,几乎要捅到宋衡殊脸上,琬贞看得着急,这人难道不是嘴上说说,真敢动手伤人不成!
宋衡殊露出许湍惯用的微笑,擡手将刀刃推开几寸,“有话好说,我可以帮你把鱼钓上来。”
张崇却把刀尖又往前送了几分,“休想耍花招。”
宋衡殊神色不变,往井里重新投放绳勾,“不过鱼受了惊吓,恐怕暂时不敢再咬鈎,你要是着急,可以自己跳下去捞,否则就得耐心等。”
张崇语塞片刻,重又激动挥舞刀子,“我不管,一炷香的时间拿不到图,你们好自为之!”
宋衡殊笑笑,没搭话,却飞快看了琬贞一眼。
琬贞目光一闪,忽心有灵犀似的理解他的用意,这是在故意拖时间,好让她套话?
是,现在的张崇情绪激动,不如第一回见他时那样冷静,若是找準切入点,困扰他们的那些疑团指不定就能迎刃而解。
那该找什麽切入点呢……琬贞大脑飞速运转,不动声色打量张崇。
张崇相貌平平无奇,脸却挺富态威风,因而比起陈钟习,才更有官相,即便现在他的情绪焦躁,同时又混杂着兴奋与紧张,不经意间的一些习惯性动作也和寻常人不一样。
他的年纪在三四十岁之间,男子在这个年纪,一般都会蓄须,即使没有蓄须习惯,会定期修面,脸上也会有小胡茬,不该像张崇这般面上无须甚至脸“光可鑒人”。
男子有这种情况,要麽先天有缺,要麽后天断绝……前者少之又少,后者在宫里则一抓一大把——太监。
又是个太监?且不是普通太监,看他那养尊处优的手,得是做到一定位置了,有权利使唤小太监才能养得出来的。
她思绪沿此发散,张崇大概率不是真正的主谋,能有那个野心把手伸到私矿地图上的,断不可能屈居小小县令身边当个师爷;也不可能亲自蹲在这地儿吹半天冷风等他们上来。
结合他多半是个太监的推断,他幕后之人……极大可能是宫里人,说不準,正好是他在宫里的主子。
琬贞脑中夸擦划过一道闪电,渠县王家,宫里太监,能和这两者同时産生交集的,一个人影呼之欲出——肃太妃。
她静静看着张崇,漫不经心地拨弄井边红布,似乎只是随意和张崇交谈:“听说肃太妃祖上也是渠县人,想来渠县应没少受她恩泽吧?”
张崇一怔,眼里闪过一丝狐疑,似乎在盘算她为何突然提起肃太妃,嘴上却道:“少废话。”
琬贞颇为惋惜地叹了口气,“可惜肃太妃近来身子不爽利,去行宫养病,不料病情恶化,怕是回不了宫了。”
她边说,边用余光瞄着张崇,果然,听说肃太妃“回不了宫”,他手上的刀明显抖了一下。
她知道,自己猜对了。
肃太妃的疑点她来此之前已与宋衡殊讨论过,一个身居高位的后妃,即便只是后妃,也不可能对外祖家的事情毫无插手之力,甚至毫不知情,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她对琬t贞隐瞒了许多东西,只是想诓她来这一趟。
为什麽要这麽做?答案就在张崇身上。
他想要的东西,就是他幕后之人想要的东西——那张地图。
难怪这麽多年,肃太妃一直在调查,甚至把极有可能是她心腹的张崇派来渠县;因为地图只有许湍知道,而许湍一走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留下来的线索只有一个荒废的矿洞和一问三不知的原长风门人,她当然什麽都找不到。
琬贞眯了眯眼睛,那……为什麽觉得把自己骗来就能找见地图了呢
她继续刺激张崇,“肃太妃若去了,你拿着这张地图该怎麽用呢?京城里没有靠山,凭你这点儿本事,拥有这麽一张地图,那不是怀璧其罪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