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陵赋(115)

作者:鱼陇曼衍


大声呼喊时面上不忘粲然一笑。

虽从未见过他于战场上驰骋,可缪玄昭想象中的少年将臣,于歧路为天下衆人抱薪时,便是如此。

纵是前路风波不停,眼前亦无惧无畏,笑容从来慷慨。

缪玄昭像是被那笑容下的弧光摄住心魄,仍迈进了校练场。

沿途四处空旷,猎猎秋风吹的面颊有些轻痛。鲜绿色的裙裾并深袖被风撩起,缪玄昭脑后披下的一半青丝亦随风招摇。

走至近处,她轻掠了几股鬓发至耳后掖好,方才现出一整张不施粉黛,仅描过细眉的脸靥,如远山不动声色。

陆羡眼中一亮,只觉更显得明丽非常了。

“你若需要观衆,大可招致内院那一衆仆妇和小娘子前来,她们对你可是诸多好奇。”缪玄昭一手支在腰上,好整以暇地仰首望着马背上劲瘦的男子。

陆羡闻及此言,自然听出眼前女子不知道从哪吃来了些薄醋,心中激蕩的愉悦亦不显露,只俯身去抚马首的骢毛。

“上来,教你策马。”男人仍将弓箭收拾回箭袋,略一躬身,伸出掌心。

“阿羡”,缪玄昭眼中竟一时露怯,“我不敢······”。

她儿时也曾想好好学过,可窦初云觉得她一介质弱女娘策马实在危险,故而总是借着别的缘故推辞。再后来独坐深宫,又奔袭各处,竟也没了机会。

陆羡立时噙笑,却也并不是嘲弄她,“不知为何,我总觉得这驭马称你的脾性。本也不欲教你,怕你来日随时策马躬亲,便能逃至我找不到的地方。”

男人立时跃至马下,近前两手托起缪玄昭腰身,轻轻一擡便将其举上马背。

宽厚温热的掌心没预警便掐覆上来,缪玄昭一面恐惧马身。那熟悉的毛孔舒张林立之感,又複归回来。

“掌握了跑马的诀窍,便有可能在危难随时发生时,护住自己的性命。一会儿我先带着你跑上几圈。”陆羡再次翻身上马,安然落定在她身后。

手臂不经意搂过缪玄昭腰身,并未紧贴,而是撑开去控前首那缰绳。

“等等。”缪玄昭于马背上起手拔下步摇,将t半披的青丝俱挽起,重新束了个不妨事的堕马髻。

陆羡见其利落动作,愈发觉得印证了自己的想法。缪玄昭本就该是这样,从前束在缪府,缚于深宫,实在是蹉磨了若许年。

缪玄昭被一个不再陌生的身体笼在怀中,男子身上的暖意总是要热烈上几分,抵着她不再被那秋风吹得孱弱,心头则生出一股难以熄灭的躁意,并着驱驰于高处的视野,过了好一阵方才集中了注意力。

“专心点。”

那日一室旖旎绸缪,他也这样说。

缪玄昭不住的烦躁,自己就快在他面前藏不住半分私心了。

这就是心悦麽?像掩饰不了的喘息。

她一面厌烦与素常情爱淡薄的自己相去甚远,一面又分心去琢磨那分微妙的舒服。

两个人在一起,就觉得格外舒服。身体亦是轻飘飘的。

二人环着校练场经行过几圈。

“双腿发力时夹紧,便越能与马蹄迈步的节奏贴合,人会舒服些。”陆羡在她耳畔不时提点,喘息亦停留在侧,“一会儿把缰绳给你,试试。”

搔的耳廓内的绒毛一阵痒意。

陆羡擎起她的手,把缰绳裹紧放在她掌心,又用自己的手掌包在其指间,助她持紧。

“你······能不能离我远些。”女子声如蚊吶。

陆羡听闻,立时将身体往后松懈,缪玄昭手中只剩下孤零零的缰绳,身后的倚仗也空了去。

有人朗声笑了起来,“为夫的性命,就此在你手中了。”不用凑上去看,陆羡也知道缪玄昭正赏他一记白眼。

“放轻松,我会护着你。”陆羡双手落在她肩胛上,示意其不必攒着劲。

“驾——”,缪玄昭未出发时心下一紧,迈出去后,方才愈发松弛。

一路旌旗似白日里炽烈的焰火渐次退后,缪玄昭突然觉得,原来这就是自由的感受:她没有去过很多地方,但预感自己会去到更多的地方。

就快要跑过一整场,谁知缪玄昭突然在扼马时收不住势,眼前是成排铜铁制成的械架。

陆羡急从后覆身上来,揽过她手中缰绳,调转方向纵其往一侧高耸的草垛上奔去。

*

忽雷驳受惊堪堪停驻时,二人身上皆是撞上草堆后四散飞扬的根茎和草粒。

缪玄昭像是被吓住,脸面煞白,一时未再言语和活动,只匍匐在前首。

陆羡在后瞧着其僵直的腰身轻笑,“这就害怕啦?”

缪玄昭像是无师自通似的,故意跺着鞍鞯上陆羡的脚背,便纵身下了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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