捡到太子赘婿(170)
作者:溺子戏
江酌看她眼泪流下来,心口生疼,没想过有一日,自己也会让她流泪——他也想过要不要带元春一起去,可他在皇权面前,看起来那麽渺小,那麽微弱,只是想替江霁昭雪,便已耗费心力,捐监的罪证递到御前,圣上发难,可纵使这般,还是撼动不了秦王半分……
九璋凤阙里的人动动手指,千里之外便已是浮尸百万,血流千里,将元春带去京城,他真能护得了她吗?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万里之外,他们尚能伸手,何况近在咫尺……香椿那回是侥幸,只他们次次都能有这麽好运吗?江酌看着元春,根本不敢庆幸那点侥幸。
如今秦王他们还不知元春的存在,他只有离开,元春才不会有危险。
而也只有他离开,元春才能和他们团聚……
江酌捏着元春的手,抵在额头。
他知道元春很聪明,他说了他要走,她便知道他会去哪——父母已亡,庄家已乱,他没有家,除了她身边,就剩一个刀山火海可以去,但他不希望她去。
江酌握着元春的手,同她说:“……这次,就不要一起。”
“……好不好?”
明明说要分开的是他,可语气恳求的也是他。
门开半扉,柳絮沿着缝隙飘出,像是送别。
江酌上马车时,动作很快,仿佛再慢一点,自己就会忍不住留下来。
他坐在马车里,腰背挺直,面无重色,却在快要驶出巷子的时候,忽然打起车帘,往后面看了一眼。
只见元春还站在那里,手里多了支从鬓上卸下来的猫儿木簪——是及笄那日,他送给她的。她看着他,目光远远的,杨柳依风,将原本梳得整齐的发髻散尽,吹进风里。
她每日都笑得晴朗,好像没有脾气,还总是哄他,但江酌知道她才是最难哄的。
只如今,江酌看着,便知道,可能再也哄不好了。
车帘放下,又揭开。
再一看,熟悉的景致在马蹄声中如烟散去,只剩朱墙黄瓦,宫道悠长。
车轿落地,是福安亲自给江酌打的轿帘,似是知道他的心思,说的是:“江公子,圣上在御书房等您。”
“带路吧。”
江酌跟在福安身边,走在宫道上往里,一路上宫人退避。
半刻钟的功夫,便到了御书房外。
白玉石阶下头立着个人,二十出头的模样,一身紫金蟒袍,气质非富即贵。
江酌进来的时候,他微微侧目,可江酌没有看他亦没有行礼,径直擡步上阶。
只这时,福安匆匆从后头跟上来,对着那人行了一礼:“秦王殿下,今日圣上怕是不能见您了……”
江酌这才站在阶上回眸,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御书房。
江酌从外头进来,一个擡头的功夫,便看到了泰安帝李霃。
李霃伏案在书,听到声音擡头,两人的目光便隔着几步距离遥遥对视。
江酌曾想过无数次这个高居庙堂的圣上到底是个什麽模样——病重无子,身形羸弱,遭人挟持,只今日见到,他确实看起来有些文弱瘦削,比自己想象的年轻一些,却不失威严庄重,五官分明,面容清晰,眉目深邃,只是余光一瞥,便能感觉到他身上不动声色流露出来的,上位者的威压。
这便是帝王。
李霃知道江酌在打量自己,但无碍,他也在审视他——这个人便是云升口中那个江霁千方百计隐藏,就算知道了身世,也不愿意进京的年轻人。皇权富贵,群雄逐鹿,人人都对这至高无上的权柄梦寐以求,独他例外。
是个很特别的人。
只李霃看到他的第一眼,便是惊讶,原因无他,他们长得太像了,无论是脸型还是眉宇,但说起来,江酌似乎更像先帝一些。
“原先朕还想着如何证明你的身份,只如今,怕是不必了。”
江酌知道他这话是什麽意思,神色淡漠。
只他们二人才在御书房碰面,消息便已在朝臣之中传开了。
“先皇血脉”的字眼像是一滴水落进油锅,叫群臣沸腾,一时间,宫门外停了不少车马,面上说着记挂圣上龙体特来请安,或是要事请奏,但其实都是想来探探虚实。
御史大夫庞敬川奉旨进宫,甫一进御书房看到个人影,瞬间愣了一下,是数十年浸淫官场的圆滑沉稳才叫他不至于失态。
李霃问他:“捐监案如今什麽情况?”
庞敬川收回目光,恭敬道:“回圣上,在余家查出的三百万两出处尚未明确,没有证据表明是捐监的秽银,且微臣查到,余家长子余伯文之所以对其弟余仲新痛下杀手,似乎另有隐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