捡到太子赘婿(144)
作者:溺子戏
“如何敢跟府尹大人争辉,高公公擡举了,擡举了……”江之言酒杯举得极低,仰头一饮而尽。
高鸿笑了几声:“江大人好酒量,只不知,杀母案结了,崇仁一案,知县大人想如何?”
“……高公公想下官如何办?”
高鸿转着酒壶,腔调阴柔:“依在下看来,不办最好。”
江之言后背立时出了一身汗,面露为难:“三千人命在前,民声载道……”
“在下知江大人难为。”高鸿顿了顿,面色却是比江之言还难过,“但也不会让江大人为难。”
他提起酒杯,酒酿从壶嘴流出,像是一道瀑布挂在空中,高高落进江之言杯中——高鸿并未看酒杯,那双锋利的鹰眼一错不错地盯着他,任由杯中酒洒在他手背:“可以办,但要有选择的办。”
“江大人,你能明白吗?”
周妈妈进来时,江之言一身酒气,撑着桌子擡眸时,面色阴沉得吓人,她偷偷打了个寒颤,移开目光笑了:“江大人请过这麽多人来我抚仙顶照顾生意,却少见有人请江大人吃饭的,这是好事啊,江大人……怎麽这麽大戾气?”
江之言敛眸,捡起一方帕子擦手,声音低沉:“那太监,什麽时候派人来结账?”
“高公公有钱。”周妈妈眸光流转,想了一下,“一般……第二日就会来结账。”
“给他算多点。”江之言把髒帕子丢在桌上,擡步走了,“把先前我欠你的,都给他算上。”
暮色四合,江之言快步离开抚仙顶,一脸沉郁,只他面色难看,却没想到有人在官衙等他。看到来人,江之言微微扬眉:“稀客,不同你的小夫君在一块儿,寻我作甚?”江之言擡头,瞧见月亮东升,便说,“这花前月下的,瞧着可不是个正经时候。”
元春半挽帷帽:“你不是说,有急事,可以来寻你?”
“钱都还了,不是两清?”江之言理了理自己的袍子,又收拾了袖口,擡起来的时候闻到自己一股酒气,眉头微蹙。
元春不知道他在忙什麽,便说:“我再给你半贯,跟你打听一些消息。”
“说说看。”
“我记得你是石子坡的。”
“……怎麽?”
“那你可知你们村里,一个叫江迎的人?”
江之言收拾袖口的手一顿,在袖袍的掩饰后擡眼——天色微沉,他这一擡眸,眼中的混沌比天更甚,身上的风流佻达尽数散去,留下的只有提防。
“石子坡不比屯田村,村中多山,少田地,读书人也很少,三十多年来,村里就出过一个读书人,那人读书厉害,还有能耐,是个举人,只他家出息,江举人生的儿子也是举人——”元春看着他,轻易得了结论,声音清淩却掷地有声,“如果你没有骗我,那你应该就是江迎。”
江之言不置可否,擡头,声音微沉:“你想说什麽?”
“江举人曾是这里的主簿,去世时间,又刚好是四年前,年前,韩度曾去石子坡打听过江家……”元春皱起眉,看着江之言,“江之言,你家同贪赈案有关系吗?”
江之言在她的话里闭上了眼睛,眼底俱是汹汹火光——漫天的大火扑面而来,像是一条愤怒的火龙几欲将他吞噬,可他什麽都没做,只是麻木地看着这场大火将他所有过往的记忆掩埋,直到一地焦灰,他才把手中的火信子丢掉。
许久,他冷笑一声:“你们也太不自量力了,竟想查贪赈案。”
元春沉默着。
江之言挥挥袖摆,不欲再谈:“你走吧,我帮不了你,我不过一个小小知县,查不了这麽大的案。”
“那崇仁的?”元春喝问,“证据在手,也在心,你忍心看着一个清正廉洁的好官背负着三千条人命白白枉死吗?”
“江霁?他的清名跟我有什麽干系?我为何要搭上我好容易得来的前程,去为他博一个黄泉心安?”
“那江举人呢?”元春追问道,“他又是为什麽而死?”
“四年前,定安饑荒,上至刺史,下至县官皆在借机敛财,江举人,江主簿作为事务官,亲自主笔做账,将捐监所得的银两谎报为赈灾粮,派发各地,做笔上文章,替别人敛财,诓骗朝廷,江霁江大人三千人命尚且难安,江主簿笔下,又是多少黎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