捅了太子一刀后(85)

作者:枝期


裴琅没有马上明白她的意思,低着头垂眼看了她一会,最后觉得她可能是困了,低声和她解释:“我身上髒。”

姜君瑜才不管髒不髒的,总比自己脸好看,于是飞快摇几下头,刚要说话,被裴琅猝不及防地搂住了双腿。

失重感带来轻微的惊慌,姜君瑜低呼,又担心被外面的人说笑,干瞪人一眼,要下来。

裴琅误会,继续说:“只有一只手能用了,你抱紧点。”

姜君瑜实在怕摔下去,纠结几瞬t,还是没下去,两只手紧紧环住他。

虽然她一开始只是想要个拥抱的。

姜君瑜有些高兴地想:看来裴琅也不是什麽都能猜到,就如同不能听见心声的姜君瑜,也需要小心翼翼地向前试探。

*

营帐里的侍从进了又出,来往许多躺,血水端了一盆又一盆,太医换了一个又一个。

失血过多加剧发热,裴琅还在昏睡。姜君瑜身上受的皮外伤,擦破的十指用纱布包得严严实实,看起来有点滑稽好笑。

她屈了下十指,自己同自己一问一答。问:裴琅会有事麽?

答:他虽然平日里没做什麽善事,也不在乎什麽功德,但好就好在他有一位才貌双全,心地善良的心上人,心上人会保佑他的,想必不会有事的。

十根手指掺着白纱布,看起来像十个小观音菩萨,姜君瑜觉得自己可以姑且信一下,自己把自己哄高兴了,心也渐渐平静下来,正巧看到最后一个太医抱着药箱退出。

“陛下怎麽样?”她连忙将人拦下。

“回皇后娘娘,烧已经在退了,明日就会大好,身上的伤处也已经包扎好了,所幸手臂没有伤到筋骨,修养几个月便可大好。”太医深呼一口气,想起血淋淋的伤处,还是有些后怕。

果然没事,姜君瑜闭眼,跟着狠狠呼出一口气,示意对方下去,心有余悸地拍拍胸脯。

这才空下功夫去看那张信纸。

虽说已经能猜出大抵写了什麽,姜君瑜还是大气不敢出,拆封漆印的时候心都要跳出嗓子眼,手都得几乎要将信纸扯破。

果然是福嘉同林长风的回信。

许多年过去,她好像一直待在姜君瑜记忆里,仅靠文字就能叫姜君瑜轻而易举想到她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

她说:“这话我只同你一人说——我先前与你说像极了的巡抚还真是姜大人!我还以为她们一家都……算了不聊这些了。”

她又说:“姜夫人身子好了一点,知竹也新学了好多种糕点,唉,你说槐安能不能平白无故地从京城掉点兵甲过来——没什麽,只是你不来这里踏青实在可惜,很漂亮的。”

余下半张洋洋洒洒地写满了槐安有多麽山清水秀,福嘉写得颠三倒四,似乎真的只是用来向人说明槐安有多好,并不是真的很想让林长风过来。

真好啊。姜君瑜想,眼泪把信纸的几个字模糊,叫她有些不舍得,小心翼翼将信纸收起来,最后想等裴琅醒来问问他:槐安这麽漂亮,他愿不愿意陪自己去一趟。

43

雪下了一层又一层, 渐渐地盖住了院子里的一层鹅卵石。

裴琅握着书简,从窗外看过去,轻声同身侧的侍从吩咐:“雪停了之后扫一下院子的雪。”

十八自小同裴琅一起长大, 性子比较活泼, 知道裴琅的性子,是个敢顶嘴的, 天冷不想干活, 于是小声嘟囔:“主子又不出门,扫雪做什麽?”

裴琅这个时候倒是会笑了,微不可查地弯一下嘴角:“怕人过来的时候摔了。”

姜君瑜走路不老实, 高兴了喜欢一蹦一跳, 不高兴了又耷拉着头,不爱看路, 总而言之, 是十分不怕摔的作风。

“会来的那位早就……”十八嘟囔到一半,剎住了, 心说真是天寒,将脑子冻傻了,后知后觉的感受到寒意, 冰雪一般压上来,他不敢再呆下去,忙不叠往外走:“我这就去扫!”

然而终究没来得及,裴琅叫住他,侧目。

他的神色很平静,平静得几乎有些叫人害怕了:“你也觉得她死了, 是麽?”

“不敢……”十八连跪下。

裴琅一步步走到他面前,垂下眼看人的时候在眼睑下扫出一片阴影, 和十八面前现在的一样。

“去扫吧。”他说。

姜君瑜“死”后很久,东宫的侍从重新洗了一遭,留下的不过尔尔,尔尔的这几个跟哑巴似的,不说话,只做事,也不往重章殿去——只知道那是东宫的禁忌,里面不知道关了什麽,吓人的很。

从前最漂亮的地方成了最无人造访之处。

裴琅铁血手段,工于心计这点学了成景帝十足十。大邺面上还是他成景帝的天下,内里已经被蛀了干净,全换成了裴琅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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