捅了太子一刀后(6)

作者:枝期


裴琅眉头一皱,空出一只手先给姜君瑜挡住后脑,另一只握着案牍的手先往前一递。

耳边“嘶拉”开纸张破碎的声音,姜君瑜余光瞥到裴琅手上用来挡着的案牍已经被人刺了个对穿。

她没见过这麽大的阵仗,慌得不行,却也知道要镇静下来不给裴琅添麻烦。

那刺客见一击不中,握着剑柄卷土重来,刺向裴琅的力道重而狠,恨不得刚刚破的是他的胸膛而不是那没用的纸张。

马车被掀翻在地上,空间一下子变得极其难动,裴琅偏头,避过那片寒光。

连失两招,马车外的侍从也已经反应过来,再没有第三次的机会。

那蒙脸刺客身形一顿,就要收手。

裴琅不给他这个机会。

他接过侍从抛过来的剑,干脆利落地挑了下剑,看一点剑刃擦着那人的面堂而过。

刺客且战且退,不多作留念。

不料肩头忽然一阵酸痛。

裴琅随手拎了块砚台,直直地刚好砸中他的左肩。

他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笑。

眸子里却半点温度也无,说话时声音很轻,又冷,像地狱里出来索命的阎王。

冰冷的剑刃抵住他的心口,伴随着对方落下的言语,仿佛每一寸神经都被冰住。

裴琅颇有兴致地一寸寸地将剑刃压下去:“别动,离心口还有一厘。”

*

姜君瑜确定了,那应该是用剑磨出的茧子,她一边小心地看着裴琅从容地安排好一切,一边下定论,对刚刚发生的事还心有余悸,又忍不住想到那落在刺客肩上的砚台。

好险刚刚裴琅只是吓唬自己的,姜君瑜不敢想,要是那麽重的力下来,她半边肩膀约莫都要不得了。

“姜小姐受了惊,孤会告诉姜尚书,书院之行恐要择日了。”裴琅慢条斯理地收起剑,递给侍从,最后开口,嘴上的话温和有礼,可是视线却一下也没往姜君瑜这边看。

姜君瑜觉得他好像变了个人似的,身子忍不住想打颤,也不知道是怕的还是冻的。

“好。”她摸摸鼻子,答应下来,犹豫一下,还是忍不住补充:“之后的日子没空的话就不劳烦殿下了。”

裴琅这时候终于才肯看她一眼了。

他弯了下嘴角,仿佛意有所指:“无妨,给姜小姐空出半日还是有的。”

姜君瑜好像此刻才意识到他称呼的变化,她抿了下唇,思考了一番,无论姜家要抱的大腿是不是裴琅,总之人是不能得罪的。

好吧好吧。

没办法,姜君瑜想着,不情不愿地开口:“知道了……太子表哥。”

裴琅好像怔忪了一下,很快又将眉眼舒开,他颔首应下,看不出到底是不是高兴。

*

大理寺折磨人的手段多了是,用什麽刑具都有讲究,今日听说太子要来,他是极爱洁的人,大理寺卿担心那些血污碍了他眼,叫人上些留不下什麽外伤的刑罚。

牢狱里不亮明火,多是昏昏暗暗的,隐隐绰绰。烛火影落在裴琅脸上,他看起来没什麽太大表情,和大理寺卿说话的声音如同往日一样,温润而谦顺,仿佛被送来的人根本不是刺杀他的。

一个刚入大理寺的廷尉没见过太子,有意讨好,忙不叠地泡了一壶上好的龙井端过来。

然而忙中出错,他一时不察,脚步一个踉跄,壶里的茶水倾数往裴琅身上倒去。

裴琅堪堪避过,然而还是漏了一点茶水沾在了袖口处。

廷尉也知道自己犯大错了,以头抢地了好几下,嘴里胡乱的“请太子饶命”。

大理寺卿一口气吊着下不来,梗在心口,气得不行,赶紧呵斥他:“干什麽吃的?做事毛手毛脚,还不下去!”

把人赶下去之后,又小心翼翼地t擡眼见裴琅神色。

他脸上没有恼色,只是将袖口叠了几下,见刘寺卿心惊胆战地看他,还和他宽慰笑笑:“不妨事。”

刘寺卿新官上任,也是第一次和太子接触,没想到他果然好说话,性子也好,松了口气,继续喜笑颜开:“那歹人还没招,嘴咬得紧,还请殿下跟下官来。”

*

回姜府后,姜君瑜果不其然被姜父喊过书房去了。

姜善中平时对子女严肃,此刻强装和气,看起来笑比不笑吓人。

他上上下下将姜君瑜看了一圈,确保她没什麽伤方放下心来,又问:“遇险的事我都听说了,太子殿下人怎麽样?”

“没什麽事。”姜君瑜吃上了那叠知竹送来的桂花糕,甜滋滋,叫她心情还不错。

姜父默然,把桂花糕巴拉过来,不让她继续吃,继续恨铁不成钢:“我是问你他人性子怎麽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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