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六子(58)
作者:金陵日出
温谦从不觉得自己是一个做事拖泥带水的人,可是他们现在太暧昧。在谢誉的身上,他开始瞻前顾后,却仍然无法自拔。
“嗯,我知道。你提议诏狱,也是因为知道我和柳大人的关系。锦衣卫是陛下直接管理,既然陛下无心对我加以重刑,与其在这风口浪尖之上,不如先避避风头。”谢誉宽慰他,“最近确实不宜见面,等这次的事情过去了,我请你吃饭。”
温谦郑重其事地点头:“卫雍晟必死无疑。”
“你不必顾及我,陛下不会让我现在就死。诏狱内与世隔绝,你凡事要小心。”谢誉提醒他道。
“安东钰爆出卫党操纵科举,卫雍晟私收贿赂,左右朝廷用人,接下来定然被陛下严查,令尊的事情不日也会被拿到明面上来。”温谦终是揽谢誉入怀,贴紧的是两个人的心跳,“相信我,不会让你白去那里一趟,待你出来,令尊所蒙之冤必被清洗。”
谢誉瞌上眼睛,下巴抵在温谦的肩上,声音有些许疲惫:“光是贪污钱款、诬陷良臣,已经足够满门抄斩。卫家一倒,太子必受牵连,岌岌可危。届时墙倒众人推,他笼络过的大臣定然树倒猢狲散,不必在意。”
温谦的拥抱带着一种魔力,让谢誉心安神定。谢誉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环住了温谦的腰,指尖抓住了衣衫。
“陛下本就不喜太子,所以废旧立新只是时间问题,太子被废后,便只剩皇子袁哲和乔贵人肚子里的孩子。”温谦的声音沉稳有力,“这些都以后再说。谢忧明,但求你平安。”
谢誉的双臂收紧了些:“放心。”
温谦还是不放心:“柳青礼必然不会亏待你,你在那里记得按时吃饭,睡觉别贪凉,一定要盖被子。我来之前去找过柳青礼,实在不行你写纸条给他,让他给我。”
“你怎么这么啰嗦?”谢誉的呼吸绵长,“不就是去吃几天牢饭?你在外面好好努力,我也就能尽快被放出来了。”
温谦道:“我怕你照顾不好自己。”
谢誉离开温谦的怀抱,表示自己知道了,他道:“你既是从正门走进来的,就别呆太久了。外面的人万一觉得奇怪就不好了。”
窗外芭蕉轻微晃动着,晃动地温谦心乱如麻。他故作轻松,最后说:“阿誉,保重。”
“你也是。”谢誉声音轻轻,望着温谦的背影,直至不见。
温谦前脚刚出谢府的门,衔山后脚踏进书房便看到了已经跪在墙边的谢誉。谢誉眼睛通红,指尖甚至要将墙皮抠烂。
“大人!”衔山惊叫道,“袭荣!袭荣!潘邵!”
谢誉捂着心口,额间尽是细密的汗珠。衔山着急道:“大人,还能走吗?”
谢誉点点头,又摇摇头,他应该也已经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地。袭荣听到声音,到门口一看便知道是廿日敬发作了。她让衔山和潘邵扶着谢誉去书房的小榻上躺下,自己去拿温着的药。
衔山看着躺在小榻上的谢誉,急得都快哭出来了,她对着潘邵唠叨道:“早说了徐太医那药不能多吃,那东西只能压制一时片刻,药效过了就会发作的更厉害,压制的时间越长发作的时候大人就会越疼,他怎么还是不听!”
“大人一向自己有主见。”潘邵问衔山要了帕子,给谢誉擦着汗,问道:“大人,还能听到我讲话吗?”
榻上之人眉头紧锁,粗气直喘。潘邵跟衔山对视一眼,一时间拿不出什么办法。还好此刻袭荣端着药进来,两个人才齐心协力地把谢誉扶起来喝药。
“阿弥陀佛,大人你就喝下去吧…”潘邵双手合十地拜了拜,衔山一拍他的头:“你拜得也太随意了,要拜佛你明天自个儿去寺里拜,赶紧过来帮忙,扶着。”
兴庆六年的八月大事接连不断,随着本届的探花被严审而爆出来的谢安之子未亡、卫家左右科举两件事,让整个京城的说书先生都开始勤勤恳恳地赚银子。但是相比于后者,前者就显得微乎其微了。
由于卫雍晟通过科举制度的漏洞谋私利引发众怒,怀念谢安的人也变得多了起来。曾经的谢府封条都泛了黄,门前堆满了人们送的礼物。谢誉的府邸大门紧闭,谢安之子因存有逆反之心被收押进了狱,此事令百姓愤愤不平,以国子监的书生为首,于秋分之日至皇宫外闹起了游行,意在“良将难有,贪贼严惩”。
京卫平息动乱的方式简单粗暴,抓了几个为首闹得最凶的学生塞进了诏狱。时至秋日,白昼的时间已经肉眼可见地减少。对于诏狱的传言越传越离谱,甚至说被抓进去的学生都被饿死了。群臣义愤填膺,在朝会上因为这件事情又是吵个没完,地方的请安奏折也是一个接一个的来,夹枪带棒地试探兴庆帝的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