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六子(56)
作者:金陵日出
谢誉眼神放空,望着烛火发呆,半晌才道:“还早。此事多谢你了,归鸿。”
“仅仅是帮了力所能及的小忙,不足挂齿。”元淮生朝他笑了笑,“既有年少的情分,以后若需我相助,无需如此客气,乐意至极。”
月光下澈,连带着星光都钻进窗,牵动出吱呀作响。谢誉不知为何被吸引,不由自主地朝窗外看去。离离暑云散,袅袅凉风起。一人在窗边挺身直立,目中笑意闪烁。
“那本将军的忙,不知元大人愿不愿意帮?”
元淮生也探头看来,向窗外道:“竟然在这里见到将军,真是热闹。”
“元大人能来,本将军便不能来?”温谦熟练地从窗外翻进来,对谢誉道:“还以为谢大人被禁了足会一蹶不振,未曾想还能在这与元大人相谈甚欢,当真是豁达。”
元淮生拿起茶盏,手上捏着盖钮,淡淡道:“好奇怪的味道。”
“嗯?”谢誉疑惑地看向他,吸了吸鼻子:“没有啊。”
“有股酸味。”元淮生饮了口茶,再把茶盏放回。他看向温谦,意味深长:“忧明闻不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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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圣谕六训:明太祖朱元璋为教化人民,促进社会和睦说的六句话:“孝顺父母,恭敬长上,和睦乡里,教训子孙,各安生理,毋作非为”。
(2)“离离暑云散,袅袅凉风起”:白居易《早秋曲江感怀》
第三十八章 剖白
“元大人好灵的鼻子。”温谦嗤笑一声,“元大人如此闲情雅致,原来是与楚国公家的小公子和好了?”
哪壶不开提哪壶。元淮生暗暗翻了个白眼,回敬着:“元某家事,不劳温将军费心。”
谢誉问道:“一块玉兰糕,你们俩也为这个闹情绪?”
“是呢,就为了一块玉兰糕生闷气。”温谦说着,似乎另有所指。闻言,谢誉才想起上次二人也是在这书房里因为玉兰糕而感情用事的夜晚,想到已经良久未与温谦讲话,撇开了头,只留给温谦一个后脑。
“这不是一块玉兰糕的问题。”元淮生神色复杂,“这是他不知第多少次遇事不与我商量,自顾自地就那么做了决定。那玉兰糕本就是给他买的,他连问都不问,理所应当地吃了,还要说在那一劲儿说我连个糕点都要跟他生气。我跟他讲了道理,他也不愿意听,门一摔就走了。”
谢誉思考片刻,“楚公子少年心性,元大人不妨多照顾照顾他,给他个台阶下算了。”
元淮生长叹一声:“我不。他少年心性?你我就比他大了两岁,从小就是我照顾他,怎得现在还要我照顾他?”
“元大人和楚公子的私事,还是留着你们自己解决吧。”温谦面露不善,“现在就请元大人出去吧,本将军和谢大人有要事相商。”
元淮生拿起桌上的供词,面朝谢誉道:“谢大人家的墙挺受人欢迎。既然谢大人还有客人要招待,那我就先走了。”
谢誉不好意思地咳了一声:“好吧,归鸿,路上注意安全。”
温谦不屑地轻哼,对着元淮生的背影道:“本将军是从大门光明正大地走进来的。”
元淮生充耳不闻,朝他们挥了挥手,没有转身,没做回答。温谦坐在元淮生坐过的位置上,瞥着几上的两盏茶,问:“怎么元归鸿爬墙进来都有茶喝,本将军从门走进来都没人欢迎?”
谢誉有些无奈地问温谦:“你幼不幼稚?”
“这怎么能叫幼稚?忧明。”温谦凑近谢誉,“少年情分,便是他在弈王府当伴读的那一个礼拜?照这么说,忧明在弈王府呆了大半年,那个时候我也在,你跟我的情分岂不是更多?”
谢誉神色认真道:“我倒是想问,当初你被禁足王府,一年后便被传出弈王世子死亡。你又如何去往西南,在卫雍晟的兵营展露锋芒?”
温谦支着下巴问:“真想知道?”
谢誉侧头看他:“想。”
温谦道:“那我要谢大人给我点好处。”
谢誉“嗯”了一声,“说罢。”
“算了,我还没想好。”温谦盘算了一会,“谢大人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这好处留着我以后找谢大人讨。当初弈王府为众矢之的,陛下——当时应该叫父王,他借口向众人说我已病逝,用乘菜的驴车把我送出了京城,连母妃都没有告诉。随后,我被人送到了温家江南的旁支,在苏州生活了六年。再然后便是家人得弈王授意,让我前去西南投军,好在在兵营里过得算是一帆风顺,五年后的今年,我才回京。”
谢誉有些唏嘘:“此间数年你寥寥带过,我未曾知道你如此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