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六子(47)
作者:金陵日出
真相大白,很快温谦便被兴庆帝解了禁足,兴庆帝还专门遣冯陈前来慰问了一番。温谦连续两日在都在指挥使司无所事事,可兴庆帝还是没有复他的官职的意思。
温谦实在忍不了了,他提笔写了封帖子,让杨风彻给谢誉递过去。
第三十二章 算计
七月初七,谢誉应了温谦的邀,按时来了三千醉。
“谢大人可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温谦坐在桌前,双手抱臂,面露严肃之态。
谢誉还是穿着那套靛蓝色的衣袍,虬螭的纹样栩栩如生。他一手握着一把折扇,另一手轻车熟路地拉开凳子:“七月初七,风和日丽,宜出门,宜赴约。”
温谦起身来到谢誉身边,单手撑在桌沿,他问到:“我还以为谢大人准备卸磨杀驴,再也不愿来见我了呢。”
“怎会?”谢誉抬起头,笑盈盈地说:“将军已经化险为夷,谢某自然是为将军高兴。”
“谢大人的愉悦我可承受不起。”温谦附身,迫使谢誉稍稍后仰,他道:“我当谢大人缘何送礼,原来是在这等着。”
二人一坐一站,目光一仰一俯。谢誉的折扇随着他手上的动作似有若无地点着膝头,牵动着温谦身上的衣料,敲打着温谦心里的怄气。
“将军这气生得莫名其妙。”谢誉苦恼到哀叹,“谢某明明已经献上歉礼了,可将军还是要来兴师问罪。”
温谦被他的装模作样气出笑了:“谢大人真是颠倒黑白。”
谢誉说:“都是小事,何须耿耿于怀,少将军是效仿尾生吗?”
“谢大人好算计,还不许我记仇?”温谦道,为了表现出生气的样子,继续弯了腰,他几乎能从谢誉的眼睛里看到自己的样子。
谢誉的瞳孔在白日里是琉璃般的棕色,映出的人影明晰清澈。温谦不禁想凑近,想将那瞳孔的边界都记在心底。谢誉被他的目光烫得颤了眼睫,他情不自禁,逃一般地起身,却被温谦堵住了路,只能夹在温谦与屏风的中间,脚边的木凳沉重,谢誉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谢誉不想面对温谦直白的质问,开口的声音带着欲盖弥彰:“也只不过是让将军在家里蹲了三天而已,对将军来说其实无关痛痒。”
“拜谢大人所赐,”温谦向前一步,“我已不是将军了。”
谢誉的后背虚虚靠在屏风上,任由温谦的手搭上屏风。
“我想知道谢大人究竟在想些什么?”温谦一改往日插科打诨,郑重其事:“给个甜枣再给个巴掌?”
扇子抵上温谦的胸膛,距离心头几寸的距离。谢誉手上用了些力气想把他推开,片刻后发现无济于事,才用上一副宽慰的语气,颇有些哄人的意味:“现在是,以后也是。”
温谦挑眉:“何意?”
谢誉叹了口气,“我既答应与你共谋,自是同心协力,出手之前,必要先把你摘干净。”
谢誉饶有兴致地看着温谦,欣赏着温谦一副瞠目结舌的样子,他从容道:“将军这是什么受宠若惊的表情?莫非这些天,连这些都没想明白?”
卫雍晟的僭越已经让兴庆帝忍无可忍,甚至连请求兴庆帝查明刺客的奏折都要提及自己的从龙之功,故而从何得知西南兵营是对朝廷唯命是从,还是对卫雍晟唯命是从?自古功高震主之人都会触怒龙颜,落得家破人亡的下场。温谦在西南兵营里身居高位,兴庆帝对卫家出手之前,必然要先找一个理由让他抽离于西南兵营,待卫党一事平息之后,兴庆帝便可以放心地把西南兵营交给温谦。
而谢誉在奉天殿弄出的一场闹剧,恰好把理由送到了兴庆帝面前。
温谦轻哼一声:“你这人...”
“弹劾的奏折都快在崇华殿堆成山了,陛下也只是暂收了你的兵权,并未贬谪你的官职,仍然让你在都指挥使司,受三品朝官的权利俸禄,”谢誉又恢复了游刃有余的模样,对温谦说:“靠山牢固啊,将军。”
“有那一位和谢大人一同给我谋划铺路,我倒是该高兴了。”温谦道,“在我不知道的情况下,你们二位竟然就达成了如此合作。谢大人,你这胳膊肘往外拐,拐了不止十万八千里了。”
谢誉淡淡一笑:“合作算不上,只是些许默契罢了,都是为将军好。”
温谦点着头:“那真是谢谢。但是说实话,我还是更想跟谢大人坦诚相待。”
这个词用得没错,但谢誉听起来还是觉得怪怪的。他展开扇子,掩住下半张脸,眼睛直视温谦,回答了另一层意思:“今天倒是不行,我这身衣服还是陛下御赐,坏了是可要掉脑袋的。”